卻表燕歸晚李韻和四人到底還是去了淮烏街上的一家戲樓里。今日這折子戲唱的是一個“男扮女裝”代母從軍的故事。這樣的故事徐墨卿自然喜歡,加上他是第一次來聽戲,那個過于激動的樣子實在是又好笑又可愛。
燕歸晚自打進到戲樓就開始愣愣的,以她的迷糊勁兒根本看不出徐墨卿的異常之處。反倒是經驗老道的李韻和與燕澤銀,看著他們妻郎倆的模樣,憋笑得都快憋出內傷來。
幸而李韻和是這里的“貴客”,沒有費什么吹灰之力,就得到一間位置極佳的隔間。隔間在二樓,正對著戲臺子,遠離大廳散席上嘈雜的人群。
隔間略寬的門楣兩側吊著明艷的紅綢軟簾。半遮不遮半掩不掩,戲臺子上再傳來濮上之音,使這里的氣氛顯得有點“芙蓉帳暖度春宵”的意境。
“我們兩個可是被陛下賜過婚的人,晚姐姐不可要再管我們哦!”李韻和做賊心虛地說道。
燕澤銀也不辯解什么,只把頭伏在桌幾上咯咯的笑。燕歸晚絲毫沒聽懂李韻和的話,瞧著胞弟笑得要擠出眼淚,才訥訥問道:“燕澤銀,你到底在笑什么?。 ?br/>
“姐姐,你和姐夫是不是做了太久的‘正人君子’?瞧你們兩個這么不解風情的樣子!”燕澤銀捧腹多時,“韻姐姐想與我……”
徐墨卿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即刻打住道:“好了,好了!澤兒,取笑我們這么久還不夠嗎?和你的韻姐姐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這隔間里也算寬敞,我們礙不著你們的事!”
李韻和聽聞,迅速拉過燕澤銀避到角落的一隅。燕歸晚歪過頭望向他們倆,卻被徐墨卿給生生扭了回來。
“澤弟和韻妹妹許久未能相見,二人要說一會兒悄悄話。你不要把澤弟看得那么緊,人家馬上就是夫妻了。”
燕歸晚這才反應過來李韻和先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她摸了摸自己已經發燙臉,道:“墨卿,我好像有點暈了。你之前來過這里嗎?別人也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額,我、我也是第一次。”他坦言道,又怕被燕歸晚嘲笑,繼續辯解說:“哪個皇子能輕易來這種地方!”
燕歸晚貌似還沒有意識到這些,只酸酸道:“韻妹妹怎就這么輕車熟路?想來她之前也是個風流女君。她和澤弟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徐墨卿心里舒了一口氣,暗興他的小妻主沒有一絲嘲笑他的想法。須臾,他攬過她的腰身按在自己懷中,挑眉壞笑道:“不如我們也做點出格的事?”
燕歸晚反手就將徐墨卿壓在自己懷中,霎時也不覺自己渾身乏累了,更忘記自己頭疼胸悶了。
“這是在外面,你要干啥!我可是你的妻主,夫郎你給我老實一點乖一點,要聽我的話才是!”
這回換成徐墨卿忍笑,他搔了搔鼻翼,“好,聽妻主大人的。那妻主大人在這里待夠了沒有,我們還是早些回府的好,晚夕的湯藥還沒有喝呢!”
“喝什么喝?今晚不喝了!我都吃過清蒸魚了,怎么還能喝藥?你也不怕我兩物相沖?”
徐墨卿欲要還嘴,她緊跟著又道:“你怎么做人家夫郎的?這些常識都不懂?也就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罷了!”
“原來晚兒想吃魚,就是為了逃避喝藥?”徐墨卿有些哭笑不得。
他隨即做出一個拱手佩服的動作,外面便有一個小廝兒向內低聲言語,說是要進來填換茶水。
燕歸晚聽聞立刻正襟危坐,然后字正腔圓的應了聲,“可?!贝乖陂T外的小廝才躬著身子緩緩走進來。
她不知這戲樓里是什么規矩,見這小廝動手麻利,便拿出一錠銀子要賞給他。還是李韻和眼疾手快,一手將銀子奪了回來,另賞了那小廝幾個銅錢。
見那小廝退出隔間,李韻和才笑道:“我的晚姐姐,你這出手也忒大方了點,真是生怕外面那些人不知道,這戲樓里來了貴客!”
燕歸晚略遲疑片時,所問非所答道:“那個小廝看著眼熟,似在哪里見過的?!?br/>
“莫不是晚姐姐瞧那小廝長得眉清目秀?你的嫡夫郎可就坐在你的面前,你這樣不大好吧?”李韻和揶揄道。
徐墨卿看燕歸晚不像是在開玩笑,淡定問道:“是何人?晚兒還能記得起來嗎?”
燕歸晚定了定神又看了一眼燕澤銀,尷尬大笑:“我逗你們呢!我就是瞧人家小生長得好看!”
徐墨卿沒有再追問下去,想燕歸晚應該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回府以后再問個明白也不遲。遂敷衍幾言,這個茬兒也就暫且蒙混過去。
四人在戲樓里膩歪多時,逗留到很晚方才回府。李韻和今晚甚是高興,看著微醉的她騎馬遠去,燕澤銀的眼睛里還在迸著火花。
余下三人也終于回到燕府,但剛剛還是滿目春光的燕澤銀卻忽然變了臉色,而且很是激動。
“姐姐……我也看見了。”
徐墨卿一怔,“你們在說什么?”
“你看見得是誰?”
“慕辰和慕秦我都看見了。”
話畢,燕歸晚姐弟不約而同地望向徐墨卿。原來是消失已久的慕家人!
徐墨卿平穩了一下思緒,“來填茶水的小廝是慕辰?”
因為徐墨卿只與慕辰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他不大記得這個郎卿。但燕歸晚姐弟對他卻很熟悉。
“慕秦在大廳里跑堂,從戲樓里出來時我瞧見的。她應該也看見我們了。”
徐墨卿激動不已,“她為何不上前來相認?”
慕秦是徐墨卿十多年的伴讀??!是這個世上第一個給過他友善的朋友!
“墨卿,你忘了嗎?慕家是被流放的。他們回京都大抵是隱姓埋名了。慕家曾經也是出仕做官的,現下卻……”燕歸晚提醒道。
徐墨卿掉頭就要往外走,“我去找他們?!?br/>
燕澤銀從后身拖拽住他,“姐夫你別去!你不可這么唐突。還是我差人先去打探一下。我欠慕秦一個道歉,我比你更想見到她?!?br/>
“澤兒,你不可亂來。你已經是有妻主的人了!不要傷了韻和的心,你們可是御賜的婚姻!”燕歸晚相勸道。
徐墨卿愧疚道:“我欠慕家的。”
燕澤銀也愧疚道:“我欠慕秦的?!?br/>
見他二人如此執著,燕歸晚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他們了。故只好等明日先派人出去打探一番,回來再從長計議。
她也知道胞弟和慕秦之間有過那么一段情緣,但見徐墨卿如此緊張在乎,心里不由得吃起醋來?;氐教邑拆^先是鬧了一陣子,拉著徐墨卿說自己這里難受那里也難受。然后又三番五次的折騰他,直到徐墨卿看穿了她的把戲。
“晚兒,你是在吃慕秦的醋嗎?”徐墨卿勾唇輕笑。
“誰吃醋啦?慕秦不是和澤兒相好過么?我是怕韻和妹妹知道了,她會吃醋!”燕歸晚掩飾道。
徐墨卿拉她攬在懷里,這次她沒有再抵抗。他的下顎磕在她的蝴蝶骨上,緩聲道:“之前三公主與長公主爭斗,慕家是替三公主受過,這才被抄家發配。是我引薦慕家人到的三公主門下,他家遭此大劫我竟全然不知。你說,現在我知道他們的下落了,還能再袖手旁觀嗎?”
“我懂?!毖鄽w晚清脆道。
這些道理都懂為何還要吃醋?徐墨卿心道,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靜亭沐湯泉浴時,燕歸晚問過他的那個問題……
“你覺得我喜歡過慕秦?”
燕歸晚的心思被人挖掘出來,不想承認也不想否認。
“我們朝兮相處十余年……”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我小時候真的親過她的?!?br/>
“你別再說了!”
燕歸晚氣得火冒三丈,她也不想這么失態,但是心里那股子醋勁已不受自己控制。就算她明白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什么事,她也清楚有風流債的是燕澤銀而不是徐墨卿。
徐墨卿看在眼里竟放肆大笑。他把她摟得更緊了,“我過了廿歲才認得你,怎么可能之前是一張白紙?當年我再不得寵也是個皇子呢,你覺得會沒有幾個女子喜歡我啊?”
燕歸晚徹底聽不下去了,她抓起徐墨卿的衣衫用力往下一扒,霎時露出一片白皙健碩的肩膀。說時遲那時快,她趴在他的肩上就咬下一口。
“嘶……”徐墨卿的身子抖動一下,但沒有阻止她的行徑,仿佛很享受她這么對待自己。
燕歸晚這一口咬得可不輕,徐墨卿的肩膀不多時已淤紅一片。
“你怎么不叫疼?”
“我怕你不高興。”
“可我現在也不高興?!?br/>
“你怎樣才能高興?”
燕歸晚不去看他的眼睛,仍不依不饒道:“你除了親過她……還做過什么?”
“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做過了?!?br/>
“你不騙我?”
“我何時騙過你?!毙炷渑呐乃念^,“我對慕家只有愧疚之情……見你這么吃醋,我真的受寵若驚。原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喜歡我。你這樣我會驕傲的?!?br/>
“誰喜歡你?我煩死你了!我討厭你!你老灌我喝苦藥湯子!凡事還非喜歡主動!一點男德都沒有!”
燕歸晚松開徐墨卿,扯過床榻上的被子就鉆了進去,直把自己的腦袋也一并蒙住。
徐墨卿見她這般,更是喜歡的不得了,在她耳旁不停地聒噪起來。
“我哪件事情喜歡主動了?你說說看???我都不記得啦!你給我講一講嘛?妻主大人?晚兒……晚兒!”
看燕歸晚還是不肯理自己,徐墨卿靈機一動,捂著她咬過的一排小牙印,道:“我肩膀痛啊,好像在流血。晚兒,你咬得我好重?。俊?br/>
還是這句話有成效,燕歸晚終是心疼他的。她馬上起身查看自己的“杰作”,卻不想又是中了徐墨卿的圈套。他緊緊地把她扣在懷里,深情地吻住她的唇,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