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燕清影姊妹到底重返軍營,這一次不再是受他人逼迫,而是她們自己做出的選擇。燕歸晚只希望她們永遠(yuǎn)都不要后悔,更希望她們的肩上能擔(dān)得起燕門一族的興衰使命。
當(dāng)晚徐墨卿歸來面露喜色,燕歸晚只以為是年敘蓮那邊出了什么狀況,對他們會有利。誰知竟是徐墨卿在回來的路上撞見燕歸嵐與楊祖亭在一起幽會。
“你瞧著嵐妹與祖郎在一起可好?”燕歸晚也有些好奇起來。
徐墨卿一邊更換衣衫一邊笑道:“嵐妹以前是個什么模樣我也見識過一二,不曾想那樣一個玩世不恭的小女君,如今在祖郎面前竟然變得那么乖順。祖郎當(dāng)真是個魅力十足的郎卿。”
燕歸晚也嗤嗤笑道:“這就叫一物降一物,祖郎真是得到楊主的真?zhèn)髁恕2贿^聽墨卿這的話,我倒是想問問,在你心里祖郎與周郎誰更得你欣賞?”
“他們倆相差十多歲,怎么相互比較?把你與其他女公子相比較,晚兒會開心嗎?”徐墨卿振振有詞,說得燕歸晚慚愧不語。
“祖郎撞見我的馬車,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來與我行禮,你的好妹妹卻扭捏半日,臉頰紅的快趕上我回來時天邊的落霞了。”
“但愿他們倆也能像我……”燕歸晚恥于說出口。
徐墨卿卻明知故問,道:“像誰?像什么呢?”
燕歸晚不肯說,但愿他們倆也能像我們這樣妻郎恩愛。直慌忙著打岔,把燕清影結(jié)姊妹的事講與他知曉。
徐墨卿聞言也覺了卻一樁心患,“家宅安康,你我才有足夠的精力一致對外。對于清兒和璧兒來說,現(xiàn)在在軍營里的確是最合適的選擇。”
“還有不足一月就是嵐妹的婚期,待燕家辦完喜事,我也該回御林軍去了。”
她有些惘然,回歸軍營重返戰(zhàn)場,本應(yīng)是她最夢寐以求的事。
他輕松地語調(diào)早已傳來,“晚兒的心思不要那么重,回去以后柔弱一定要裝,但見識本領(lǐng)卻不能不漲。”
徐墨卿走過來拉住她,“周郎說年家近日活動頻頻,準(zhǔn)備下不少金銀,不知到底是要賄賂給誰。我本不宜再與楊湘楊柳她們接觸,偏今日那楊柳的手下來段氏生藥鋪給我送了封密函。”
“嗯?”燕歸晚眉頭一皺。
“密函上說除了琉璃樓年家還不敢隨意挑動,楊家對宮中的買賣已被年家侵吞的所剩無幾。那年敘虹更是日日欺辱楊湘,眾人都有目共睹。為了楊湘的仕途和楊主的安寧,楊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忍辱負(fù)重。但……”
“但即便如此年家還不肯罷休,楊家是準(zhǔn)備反抗了對嗎?她們給你寫信,是在請你的示下?”
“我們與楊家聯(lián)手勢在必行,再說我們兩家從來就沒有分開過,早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不過我之前一直想拖到嵐兒和祖郎婚期過去再說。不想因為這亂糟糟的事情而影響到兩家小輩成親。”
“楊家已經(jīng)開始著手了?”
“沒錯。楊柳收集情報的功底你是見識過的,加上楊湘和楊秀的多方輔助,我想年家的各種罪證應(yīng)該很快就能搜羅出來。當(dāng)然我們還有周未這條線……”
燕歸晚覺得徐墨卿似有話沒有說完,追問道:“所以我們有多少勝算?”
他默然一刻,單手拖著下巴,“年家到底能不能倒臺,最終還是要看女皇陛下的意思。若她想有意扶持,我們做的再多也無用。”
“墨卿是說,女皇會因年家去歲出資有功,對他們家袒護(hù)到底?”
“卸磨殺驢,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
燕歸晚自嘲的笑了,“圣上之心真是我等無法揣測半分的。對待年家我們是怕她護(hù)短,畢竟年家之功無可厚非。但到了你我這里卻變了,我們終日提心吊膽,只怕走錯一步就成為刀下怨鬼。”
“晚兒莫悲觀,我們與楊家和周未聯(lián)手,總歸不是單打獨(dú)斗。這盤棋比奪嫡之爭還要難下。我們不僅是要打持續(xù)戰(zhàn),更是腹背受敵。別人的仇家只有一個,我們卻是兩個。”
“墨卿,多謝你縱橫捭闔,為我出謀劃策這一切。”
徐墨卿見不得她這樣,立刻調(diào)戲她道:“哎,那你要怎樣謝我?像周郎服侍年敘蓮那樣服侍我一次可好?”
燕歸晚也不示弱,忙捂著肩膀叫喚起來,“哎喲,我這里還是淤青一片呢,那晚你下腳可是夠狠絕的。”
徐墨卿又?jǐn)∠玛囌蹋鲱~無奈多時,只好回身去櫥柜里翻出傷藥為其上藥療傷。
當(dāng)夜,徐墨卿睡得很不踏實,三翻四次從噩夢中驚醒,總覺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燕歸晚只勸她不要多想,不過是最近精神繃得太緊,沒有休息好罷了。
但次日當(dāng)真?zhèn)鱽砹瞬缓玫南ⅲ瑮钐趯m中忽然暴病,女皇急招徐墨卿和楊家人速速進(jìn)宮。楊湘等人因下朝之后近水樓臺,已早一步進(jìn)到宮中。
徐墨卿和燕歸晚慌張地往皇宮里趕去,萬不曾想到,燕歸嵐卻忽然橫在西角門門口,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嵐兒你這是作甚,宮中有急,有什么話待我回來再說。”
燕歸晚急迫斥退燕歸嵐,差一點就要親自動手驅(qū)逐二妹。但燕歸嵐卻突兀地跪在馬車前方,她這舉動明顯是有要緊的事要說。
徐墨卿攔住燕歸晚,克制住自己的焦急的情緒,對燕歸嵐道:“嵐妹有什么話請快快說來。”
“長姐,我也是沒奈何了。今早下值之前,李韻和急匆匆來找我,說咱家清影和清璧不知在御林軍里犯了什么大錯,竟然要將她們杖斃!”
燕歸晚大驚失色,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你說什么?!”這一聲幾乎是破了音。
“就在此刻,在御林軍的校場上,長姐,若我們不馬上趕過去,后果……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哪里敢進(jìn)府通報姨母和舅父,再說刀劍不長眼,我們再追悔莫及!”
“李韻和她人呢?她從哪里得來的消息?”燕歸晚說著已跳下馬車,又朝馬車內(nèi)的徐墨卿道:“墨卿,你……你原諒我不能陪你一同進(jìn)宮,日后我自當(dāng)去楊主那里請罪。”
“別說了,時間寶貴。我們分頭行動,但你必須記住我一句話,任何時候都不要沖動。”
“歸晚切記。”
“快走!”他忽然跳起身自顧駕起馬車,奮力揮鞭打馬,那馬車嘶鳴不斷地離開漢河街。
“九鶯備馬,嵐兒與我同去御林軍!快一點!”
這一刻的燕歸晚再也裝不了柔弱,燕清影和燕清璧若真的有什么閃失,她可怎么面對燕禹城和燕樂施?她這余生都會在自責(zé)當(dāng)中度過,畢竟是她親手把兩個妹妹送到御林軍里的。
燕歸嵐同九鶯一道隨燕歸晚快馬加鞭,三匹坐騎并駕齊驅(qū),誰都不知道御林軍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三人風(fēng)馳電掣般的駕馬前行,燕歸晚再次追問二妹前后原由,燕歸嵐便戧著風(fēng)說與她全貌。
今早李韻和來當(dāng)值,恰是燕歸嵐下值。李韻和慌里慌張地找到她,說是從嚴(yán)荼近身的副官口中得知,那燕清影和燕清璧竊取了一套豐城最新最全的地形圖,貌似要與他國細(xì)作交易。嚴(yán)荼連夜嚴(yán)刑逼供,豈料她二人真的就招供了。嚴(yán)荼大為震怒,誓要將她二人當(dāng)眾杖斃,以儆效尤永絕后患。
“荒謬!簡直一派胡言!”燕歸晚在馬背上起伏著身軀,“清影和清璧才多大年歲,還與他國細(xì)作交易?她們哪里夠得上那個資格?這也把她們看得太重要了!準(zhǔn)是指揮大營里的地形圖無辜丟失,又找不到兇手,清影和清璧倒霉,這才成了替罪羊!”
“嵐兒也這么認(rèn)為的。但依著嚴(yán)將軍與長姐的交情關(guān)系,出這么大的事她到底該與你支會一聲,可這次怎么就沒有呢?”燕歸嵐疑惑道。
此事定有蹊蹺,但無論如何,她們只有趕過去才能一探究竟。而徐墨卿那邊也緊跟楊家腳步奔至后宮。
但見楊主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慘白無比。他仍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對屋內(nèi)的來人不甚了然。而太醫(yī)剛剛離去,男婢們已下去煎藥。
楊湘與楊秀服侍在床前,看到徐墨卿趕來才舒了一口氣。
“太醫(yī)是怎么說的?父妃到底是何病癥?”徐墨卿跪在養(yǎng)父床前,問向她二人。
“殿下,昨夜里楊主忽然高燒不止,今晨還吐血兩次,之后便是是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太醫(yī)來把脈,說是楊主年歲漸長,肝郁氣滯,經(jīng)絡(luò)不通所致。”楊湘復(fù)述道。
徐墨卿看著把自己撫養(yǎng)長大的養(yǎng)父,只覺他仿佛是一夜之間蒼老了。他伏在床榻前,追問道:“父親現(xiàn)在可無礙了?”
“太醫(yī)說待楊主醒來便可無事,但楊主遲遲未醒,我等也是擔(dān)心的很。女皇陛下下了朝也來探過楊主。”
楊妃年歲并不算多老,他比先皇要小上八九歲。放眼先皇的一眾太妃們,楊妃也不算是個老者。但他為何偏偏突然暴病?就算是想念先皇思念成疾,徐墨卿也不肯相信,因為養(yǎng)父的身子狀況一向很好。
他已慢慢冷靜下來,從昨夜里自己不斷噩夢起,他心里就覺得七上八下,待今早先是急傳楊妃抱恙,再是燕清影燕清璧火速杖斃。這兩件事看似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卻仿佛又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他遽然感覺到背脊一陣發(fā)麻,好像身后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他和燕歸晚強(qiáng)行拆開。
正將此時,楊妃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隨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似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氣,把徐墨卿狠狠拉到自己跟前。
“我是被人下毒了!楊家和燕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楊湘和楊秀在側(cè)也聽得真真切切。兩個人完全呆愣在原處,徐墨卿更是一陣眩暈,兩只眼睛放空似的看著養(yǎng)父,心中一萬種猜測在狂舞。
“燕將呢……”楊妃忽然念出燕歸晚的名字,“燕將怎么沒有隨你一起進(jìn)宮?”
徐墨卿幾乎是手腳并用往外爬去,他一邊往外跑一邊對楊湘道:“在我回來之前,你們不能離開父親半步,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