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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回:美男風(fēng)波計(上)

    卻說崇光二年的元旦如期而至,燕家來了新人同時也少了舊人。楊祖亭成為燕家的新寵兒,他的確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俊美且聰慧,是位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卿。但徐墨卿卻不知該怎么看待他,楊家要送選面首進(jìn)宮,他為何不告知給自己?
    燕澤銀是不可回燕家過年了,在李家有李韻和貼心照顧,燕樂施和燕歸晚也很放心,唯一擔(dān)心的是恐他太過想念母家;最讓人心疼的卻是燕清影和燕清璧姊妹,軍營不比別處,不是逢年過節(jié)就可告假歸家。尤其她們二人還是新兵,趕上元旦當(dāng)值守崗也是理所應(yīng)該的事。
    燕樂施私下里跟燕樂允商量,要小妹平日多把燕歸檸帶到燕禹城的身邊,要他有點事做,那樣就不會胡思亂想。
    燕樂允卻不以為然,相勸主母道:“二姐近來不覺得輕松不少嘛?城哥打理起府院內(nèi)事那可是干練的很,合該也是他管理沈家多年的經(jīng)驗。歸檸現(xiàn)在會走路會叫人了,不用我?guī)еヒ姡杖斩家烁改抢锱堋5歉邕€嫌棄我們是個話癆呢!”
    聞燕樂允這么說,燕樂施心里才放心不少。只是不知怎地,她的心里卻生出一點落寞,往年是從來沒有過的,難道真的是因為年歲漸長了?
    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時候燕樂施已退居二線,府外之事逐漸交由燕樂允打理,府內(nèi)之事大多推給燕禹城看顧。雖然比以前空閑不少,但她仍不敢有半點懈怠,掌控大局者仍然是她。所以當(dāng)朱袖淳大駕光臨燕家時,慌得她一骨碌爬從床榻上爬起來,衣衫還未等系妥當(dāng),就馬不停蹄地趕到大廳中堂之上。
    燕樂施一見到朱袖淳即刻笑臉相迎,俯下身子向她拜年,直道:“稀客,稀客,朱老,快里面請,上座,上座!”又催促書語拿出最好的大紅袍來沏茶。
    朱袖淳比她上一次見到蒼老許多,但精氣神尚佳。年節(jié)里穿了一身藏藍(lán)色綾緞深衣,斑白的發(fā)髻仍然束的整整齊齊。昔日大將之風(fēng)姿還是清晰可見。
    “我啊,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燕家自然是有事求到你們頭上。”朱袖淳開門見山,沒有半點遮掩。
    燕樂施親自為她斟茶倒水,躬身捧送到朱袖淳的手上。她畢恭畢敬道:“朱老說的哪里話,有何事您盡管講,燕家若沒有您照拂,哪里會有今天!”
    朱袖淳刮了幾下茶盞蓋子,喝了一口熱茶,“這個事也不是求你這潑猴,我是特意來見永豐王妻郎的,還請樂施給通報一下?”
    燕樂施略尷尬片時,然后微微站直了身子,“好說,好說。朱老且慢坐,我這就去后院請殿下出來。”
    “不必,煩請樂施去通報一聲,我自去那桃夭館里討杯茶吃,可否?”朱袖淳強(qiáng)勢說道。
    燕樂施笑著遵命,命貼身大官兒竭力伺候貴客,她自己則速速去往桃夭館通稟。
    雖在年節(jié)里,但出外拜訪親友等繁冗諸事早被燕歸晚推得干干凈凈。加上她的身體“羸弱”,更可借故不去見那些連名字都記不全都親友。
    此刻桃夭館大門緊閉,正房的堂屋里發(fā)出陣陣笑聲。原來是燕歸晚揪住一眾大官并著柳宜風(fēng)柳扶風(fēng),還有他們妻郎二人,一起在玩捉迷藏。這是桃夭館里罕見的一幕,九靈和柳扶風(fēng)多次相勸,恐外面來人知曉影響不大好。
    燕歸晚則拍拍胸脯,“過年嘛,大家開心一下。就算被主母他們發(fā)現(xiàn),我一人兜著,你們放心好了!”
    見燕歸晚如此,眾人也不敢再多言,徐墨卿更不會阻止她,巴不得陪著她一起胡鬧才好。是以,眾人輪番拿著白布蒙住眼睛,在堂屋里捉起迷藏。前幾次輪到九鶯捉人,她被蒙住眼睛在堂屋里四處探走,童生春生等一并把秋生給推了出去,讓秋生無處可躲。九鶯聞聲一把扯住“自投羅網(wǎng)”的秋生,并且很快就確認(rèn)下逮住之人就是秋生。
    眾人竊竊地偷笑,秋生早已羞赧起來。
    俄頃,已輪到燕歸晚被蒙住眼睛捉人。眾人不敢對徐墨卿推推搡搡,只好把手伸向了二柳。柳扶風(fēng)精明的很,早一溜煙躲到徐墨卿的身后,可憐柳宜風(fēng)藏在旮旯里,卻被大家給拖了出來。
    “你們都藏好了沒有?不許像對待秋生那樣對別人呀!你們不許耍賴!”燕歸晚半哈著腰身,挨著周邊的座椅慢吞吞地走。
    誰也不敢言語,怕聲音再把她給引過來。只有柳宜風(fēng)躡手躡腳的躲避她,試圖找到一處新的可藏身之處。
    就在他想鉆到案幾之下時,一聲案幾與地面發(fā)出的摩擦聲驚動了燕歸晚。只見她迅猛一撲,已將柳宜風(fēng)逮在手中。柳宜風(fēng)憋著氣不敢出聲,遠(yuǎn)處的徐墨卿卻忽然打翻了醋壇子。
    他見不過燕歸晚對別的郎卿拉扯,一腳踹翻了身邊的一盆花草,聲音響亮無比。燕歸晚聽聞放松下警惕,柳宜風(fēng)乘勢逃竄出她的手掌。
    “說好了不許作弊,你們還串通一氣互相幫忙!”燕歸晚氣鼓鼓道,“我都已經(jīng)抓到他啦!”她跺了跺腳,直往打翻的花盆放向出摸去。
    徐墨卿心里很高興,他當(dāng)然希望燕歸晚能沖著自己來。柳扶風(fēng)見狀又“噌”的一下溜到別處,燕歸晚果然一手將徐墨卿逮住。可秋生卻使起壞來,一徑把自己的手伸到主子面前。徐墨卿會意,抓起秋生的手臂就塞給燕歸晚。
    燕歸晚歪著頭撫了撫,本已確系逮住的就是徐墨卿了,可這手……她猶豫半晌,正房門卻忽然被打開,燕樂施風(fēng)一樣飄了進(jìn)來。她看到眼前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眾大官并著二柳等馬上走出來站好,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生怕被燕樂施責(zé)難。徐墨卿也抓住燕歸晚的手臂,九靈則上前一步,準(zhǔn)備制止下還在興頭上的主子。
    燕樂施卻忽然做出一個不許出聲的動作,徐墨卿哭笑不得,別人可聽燕樂施的,但他也不能讓燕歸晚再這么“胡鬧”下去。
    “晚兒,是我,停下來吧。”徐墨卿靠在她的耳畔輕聲道。
    燕歸晚有些失意,“外面是誰進(jìn)來啦?讓她等一等,偏現(xiàn)在告訴我,真是的。”她邊說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白布。
    徐墨卿順勢將她拉起,燕樂施的形象也霍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二姨母!”燕歸晚驚叫道。
    她像做錯事的小孩子,直往徐墨卿的身后躲去,“哎呀,你們怎么不告訴我一聲!都啞巴啦?”
    也不知之前是誰說,若被主母發(fā)現(xiàn)她燕歸晚要一人兜著!
    徐墨卿硬著頭走到燕樂施面前,“主母,是我們失態(tài)了,晚兒她在桃夭館里待得憋悶,我便主張了……”
    燕樂施咽了口氣,她總不能指責(zé)徐墨卿的不是,只好端正道:“朱太尉朱老來燕家了,現(xiàn)在就在廳堂上。朱老想要到你們桃夭館里來討杯茶吃,晚兒,你道好否?”
    這下子桃夭館徹底炸了鍋,有的去搬放桌椅,有的去下房里準(zhǔn)備茶點。二柳也攜著貼身的大官兒避回自己的房舍。
    燕歸晚沖著燕樂施“嘿嘿”傻笑兩聲,一只手撓了撓后腦,“二姨母,我和哥……殿下進(jìn)去換件衣裳,煩請二姨母把朱老請進(jìn)來。”
    燕樂施沒有應(yīng)聲,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出去。徐墨卿則忙拉起燕歸晚回到里間更衣。
    “主母心里指不定怎么數(shù)落我呢!”
    “數(shù)落你?瞎子也能看出來,是我起的主意!這下子我在二姨母心里的印象準(zhǔn)徹底顛覆了。她定覺得我其實與澤弟本性一樣,是個脫兔!”
    妻郎倆手忙腳亂的換著衣衫,童生等直在外面打門,稱要進(jìn)來服侍主子。
    “你們在外面看顧點,去庭院門首迎一迎,我們且就出去。”燕歸晚吩咐道。
    童生等依言退下,徐墨卿也先一步收拾妥當(dāng)。這時候他已冷靜下來,邊幫燕歸晚拿過束發(fā)帶,邊思忖著什么。
    “大年節(jié)的,朱老怎么忽然來燕家見我們?”
    燕歸晚聽他自言自語,也思索片時,妻郎默契相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面首?”
    妻郎倆不知猜測的是否正確,穿衣戴冠齊整后便出門相迎朱袖淳。那廂朱袖淳已由燕樂施親自引著走過來。
    燕歸晚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朱袖淳的身影,便疾步跑上前去,與燕樂施一邊一個攙扶起朱袖淳。
    “朱老,這大年節(jié)的,總也該是我登門拜訪您,怎好讓您走這一遭。”燕歸晚熱切道。
    朱袖淳呵呵地笑道:“我就是來你這桃夭館里討杯茶吃啊!”
    只見徐墨卿也在門首處候著,朱袖淳走近了剛要給他行禮,徐墨卿已先一步請她免禮。他自己向朱袖淳微微欠身,“朱老,您里面請。”
    見到燕家上下都對自己這樣尊敬客套,朱袖淳倒是有點抹開嘴了。燕樂施已退出桃夭館,她知道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朱袖淳在喝了兩盞茶之后,才笑道:“我來此是為了年后送選男寵之事。我知道這件事是永豐王在掌管。”
    萬萬沒想到,為廣納后宮第一個踏進(jìn)燕家大門的居然會是朱家?而且還是朱袖淳親自到來,這太出乎妻郎倆的預(yù)料,盡管剛才他們已猜測出來。
    “朱老,這……還望您明示。”
    徐墨卿不明就里,按照以往朱家的做派,這種事要么順其自然,要么秉公辦事,到底是因為什么,要她堂堂東梁太尉這樣卑躬屈膝?
    “本我也不愿如此,但我年歲漸長反而開始念及親情。我的兩個女兒一個鎮(zhèn)守在西北涼城,一個鎮(zhèn)守在南疆澤城。欣然還好算是剛剛派往外阜,但仙然她已去了那邊十多年……”
    說到這里朱袖淳有些動容,“我朱袖淳二女一子過年均不在身邊,這種凄涼殿下可能體會?”
    徐墨卿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明白她的苦楚。可這與廣納后宮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疑惑的望著朱袖淳,希望她為自己解答明白。
    “我朱門宗族里這一輩恰有一個男兒名為朱謙,年十七,相貌不亞于你們家的小澤銀。”朱袖淳頓了頓,“女皇陛下本也沒有強(qiáng)迫大臣們必須相送面首進(jìn)宮,但我……”
    徐墨卿有些聽明白了,他試探著問道:“朱老是想送給女皇一個可心的郎卿,找下時機(jī)勸說女皇,把仙然將軍調(diào)遣回京都?”
    朱袖淳點點頭,痛惜道:“仙然一身的傷病,與晚兒無異。”
    徐墨卿仍覺得不大對勁兒,若按朱袖淳所表,那朱謙也是個俊美郎卿,怎么還要到他這里來走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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