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燕歸晚這才搞清楚韓明子的這一套“把戲”,他不是真的想要尋死,而是設(shè)法逼他們妻郎主動開口,他要在他們啟程之前,徹徹底底的成為燕歸晚的男人!
或許韓明子認為,只有與燕歸晚有了夫妻之實,他待在這桃夭館里才能名正言順,才能堵住悠悠眾口,才能不重蹈柳宜風(fēng)和柳扶風(fēng)的覆轍。二柳曾是燕公府里人盡皆知的笑柄,就算無人敢提,可誰人不知呢?
韓明子不是二柳,韓家的境況又與柳家不同,二柳可以選擇離開燕歸晚,但他卻不能效仿。更何況你又怎么能確定,韓明子對燕歸晚不是真心愛慕的呢?
燕歸晚一回身提溜起韓明子的后衣襟,動作粗暴地將他扔到床榻上。韓明子劃傷的手腕被他自己不偏不正地壓在了身下,這一次真的把他給弄疼了,他從喉嚨連連里發(fā)出幾聲“啊~”的叫聲。
見此狀,一眾大官兒小廝如避禍似的一窩蜂逃出東廂,那九靈更是體貼地在外面把門給帶上了。
燕歸晚走到床榻邊坐下,“非要如此,你才滿意嗎?”
韓明子忍著疼痛起身坐好,強笑道:“妻主你是怕了?燕歸晚你是不是不敢?”
“你!”燕歸晚竟被他說得紅了臉。
韓明子看在眼里,心下更加意外,燕歸晚原來還很“冰清玉潔”!他慢慢挪至她的跟前,“我只要你這一夜,明日你便與殿下啟程了。明郎真的很過分嗎?”
燕歸晚丟下他起身離開,韓明子泄了氣,一直繃著的僵硬身子忽然癱軟下來,難道這一次他又輸了嗎?他沒有再看燕歸晚一眼,但她卻在出門前停了下來。
“明郎,你容我……容我想一想。”
韓明子以為自己聽到的是錯覺,急忙抬起頭想與燕歸晚再次確認,但她的身影已離開東廂,徒留他自己在此,腦中一片凌亂……
燕歸晚氣沖沖地跑回正房,想找到她的好夫郎理論理論,可尋遍了所有屋子也沒有發(fā)現(xiàn)徐墨卿的身影,連帶著童生和秋生也一起消失不見。
“九鶯!九鶯!”
燕歸晚扯著脖子喊來九鶯,“你家夫郎呢?你家夫郎去哪了?”
“晚主,殿下從東廂里出來,就帶著童生和秋生走出桃夭館了。”九鶯怯怯地回道。
燕歸晚氣得火冒三丈,“他們?nèi)ツ牧耍俊?br/>
九鶯哭喪著臉,“小的們還沒來得及問,夫郎爺?shù)挠皟阂呀?jīng)見不到了。”
“又來!又來!這都是跟誰學(xué)的!遇到點事就失蹤,遇到點事就甩胳膊走人!天下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嗎?”
燕歸晚嘴上是這樣說,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往桃夭館外走去,誰教她攤上這樣愛吃醋的夫郎了呢!明日啟程,徐墨卿自不會出府亂跑,八成是往關(guān)雎閣里躲了。燕歸晚橫沖直撞地闖進關(guān)雎閣,果然瞧見徐墨卿坐在小池塘邊,抓著一把魚餌向池塘里投食。
“秋生!你家妻主找你,趕緊回桃夭館去!”
秋生被燕歸晚這樣一唬,忙看向徐墨卿,等待主子的示下。但徐墨卿卻沒有理會他,依舊一個接一個地往池塘扔魚餌。
秋生只得起步離開,那童生卻愣愣地站在原處,似不與他相干一樣。
燕歸晚繼續(xù)呵斥道:“童生你傻了,怕明兒我就帶走你的殿下,今天就這么舍不得?寸步不愿離開?”
這童生和秋生才落荒而逃,徐墨卿也已轉(zhuǎn)過身來,“你沖他們喊什么?有什么氣沖我撒,我自己都舍不得罵他們呢!”
“好,我現(xiàn)在就罵你!”燕歸晚坐到他的身邊,“你在東廂里說的那些都是什么混賬話?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把自己的妻主獻出去嘍!”徐墨卿酸楚地說道。
“你真的愿意?”
“不愿意,但是沒法子。若韓明子做了一丁點壞事也好,我也可理直氣壯的說不可以。可他到底做錯了什么呢?人家是女皇賜給你的,對你又一往情深,還為你自戕了一次又一次。明日我們便上路了,獨把他一個人留下,他難受委屈都是人之常情。人家只要你一夜,你就去吧!”
徐墨卿所說都是實情,這里并沒有什么矯情在里面。他將燕歸晚抱在懷中,“像我這樣大度的夫郎少見吧?我知道你的心在我這兒就行了,晚上晚兒就過去吧!別再猶豫了!”
閑言少敘,且表當(dāng)日掌燈之后。
燕歸晚獨自坐在正房堂屋里,而徐墨卿早將臥房房門緊閉,屋子里更是漆黑一片,連燈燭都沒有點亮。他這是變相的把她給攆了出來。而對面的東廂卻是燈火通明,那里面正有一位曼妙的美男子在等候著她!
一更、二更、三更……
鼓交三更,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燕歸晚握緊拳頭,終于動身去往東廂,推開了韓明子的房門。韓明子靜靜地坐在明間里,著一身水粉色五彩通袖羅衫湘裙,腰間束著一條同色玉帶,臉上的水粉早已卸掉,本色半點不輸給二柳。
他見燕歸晚終于來了,喜出望外,款款起身向她道了萬福。燕歸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自顧往里間的床榻上走去。韓明子也不多言語,只在她身后默默跟隨。
這床榻上已落下帷帳,在燈燭的映照下更是粉紅一片,使人情欲綿綿。燕歸晚有些神色迷離了,就在她準(zhǔn)備撩開帳幔坐下時,韓明子已在的身后輕輕攬住了她的腰身。
“妻主,明郎為你解衣吧。”韓明子柔聲道。
燕歸晚本能地要將他一巴掌推倒,好在她及時克制住自己的行為。但她已向后跳了一大步,一只手迅速撐在自己的胸前。
“我自己來,不勞煩明郎!”
韓明子見她如此,譏諷道:“若是往妻主手里放把寶劍,只怕妻主就要將明郎一劍抹了脖子。你哪里是來與我共赴巫山?你明明是來與我打架的。”
燕歸晚咬了咬牙,“天色不早趕緊歇息,明郎快點去床榻上。”
她強迫自己重新走上前,拉住韓明子的手——那是一雙極度柔弱的玉手,是她摸到過最細膩的肌膚。因為她與二柳基本上沒有什么肢體接觸,而她和徐墨卿的雙手都是布滿了老繭。
“睡吧。”
她將他推到床榻里側(cè),她自己則將那繡著鴛鴦的薄被掀開,自顧退去外衣鉆了進去。但是才剛剛躺下,她便覺得不對勁兒,因為燈燭還沒有吹滅。她又起了身,“我去熄燈。”
這個過程中,她始終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與他的目光交匯上。
可韓明子沒有讓她去熄燈,而是緊緊地抱住了她,不容她再從自己身邊逃走。燕歸晚緊皺著眉頭,就如同往日每次喝苦藥湯子似的表情。
“明……明郎,我……”
燕歸晚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乍然間,韓明子的雙唇已落在她的唇齒之上。如觸電一般,令她動彈不得。
“妻主,你看看明郎,只看一眼,好不好。”韓明子嬌嗔道。
燕歸晚隨著他的聲音看過去,又是一個激靈打遍全身,韓明子已將自己剝個干干凈凈!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居然完全不知情!
燕歸晚的呼吸變得急促,“明郎真的要這樣嗎?我……”
“明郎難道就這么不堪嗎?”韓明子已動手幫她解開褻衣的右衽。
燕歸晚反手就將他按在身下,警告道:“別動了!”
他的眼淚瞬間就涌出眼眶,“妻主還是做不到嗎?你就這么抗拒我?”
她霍然跳下床榻,赤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約半刻鐘之后,方才恢復(fù)了神智。
“我不是什么柳下惠,我更不是對你不動情。你是如此妖嬈的郎卿,若擁有你,應(yīng)是一件美事!平日里我見到個美男子也會多瞧兩眼……”
“既然如此,妻主為何還是做不到?今夜來東廂,殿下不是已允許了?”
韓明子強行打斷她,他真的很絕望,同樣很不解!
“殿下……”燕歸晚的聲音變得沙啞,“你們都知道在桃夭館里,我稱殿下為‘哥哥’。因為他覺得這個稱呼使我們更加親近。我與他成親近三栽,歷經(jīng)多次生死。”
她說著自己將那層褻衣退下,胸前、背脊、四肢多處傷疤全部呈現(xiàn)在韓明子面前。
韓明子被觸動了,燕歸晚到底都經(jīng)過什么?
她重新走到他的床榻邊坐下,“這里是剛?cè)ビ爱?dāng)值時弄傷的;這里被一個西洲小兒刺傷的;這里……是為女皇擋了一劍……”
“天哪!”
“我不是要向明郎炫耀什么,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每一次面臨死亡都是殿下他把我救回來的。他熟知我的每一處傷疤,若沒有他,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燕歸晚苦笑著套上褻衣,繼續(xù)道:“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渾身都是傷,身上已經(jīng)發(fā)霉發(fā)臭,肉好像都爛了。但殿下他沒有一絲嫌棄,他陪著我度過了所有的難關(guān)。”
“現(xiàn)在……這些傷疤還疼嗎?”
“疼!下雨下雪天會疼,刮風(fēng)降溫還會疼,有時會疼得半夜都睡不著覺。我不敢出聲怕驚醒殿下,但每次都失敗,他每次都會知道。”
“殿下知道了會怎樣?”
“他抱著我,一整夜。有時也會陪我一起哭。”
“哭?是太疼了所以哭嗎?”
“不是疼的哭了。是絕望,是放棄了戎馬生涯。犧牲了這么多,到最后卻只剩下這一身的傷疤。”
不知何時,韓明子已將自己的衣衫穿了回去。他將被子掀開,對燕歸晚道:“明郎都明白了,妻主與殿下情深義重,不是明郎可以比較的。我們早些歇息,明早您和殿下還得趕路呢!”
“我去熄燈。”
這一次她站起身來,韓明子沒有再攔她。須臾,二人同床共枕,卻沒有共享于飛之樂。韓明子的一只手撫在燕歸晚的胸前,正是她的傷疤之處。
“我這樣可以嗎?只這一夜。”韓明子誠懇道。
“好。”半晌,她又道:“對不起,讓你困在這里,是我的錯。我此去不知歸期,卻讓你苦等在這里。”
“我愿意,明郎定為妻主和夫郎守好桃夭館,等待你們回家。”
“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