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早。"
    "那是幾點(diǎn)？"
    "五點(diǎn)快六點(diǎn)。"
    程回揉了揉太陽穴，盤腿坐在床上，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那是他新買的T恤，穿在她身上剛好擋住屁股，這也算是裙子了。
    程回也不是第一次穿他的衣服了，而今天是他趁她不備給她套上的。
    她迷迷瞪瞪的，沒睡醒的樣子，想睜開眼睛都難，睜了好半晌都睜不開來。
    賀川看她這副小懶貓的模樣是真喜歡，愈發(fā)覺得可愛，仿佛在撓他的心，他看著心癢癢的，還想對她做點(diǎn)壞事。
    不過她身體吃不消了，不能再做了，他得忍住。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diǎn)什么？嗯？"
    賀川尾音很長，故意討她歡喜，他還得忍住不能對她做壞事，得讓她緩緩。
    程回?fù)u頭，沒有胃口，根本不想吃東西，她還想再睡會。可是不能了，她得回去了，要不然姨奶奶會擔(dān)心。
    她已經(jīng)出來太久了。
    姨奶奶肯定很著急，她又打了個哈欠，說："不吃了，我得回去了。"
    "回去哪？"
    "回我姨奶奶家啊，不然還能去哪里？"
    "不回去了唄，今晚就留下來照顧我，我不是受傷了么。"
    "你受傷不用我照顧，你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我要回去。"
    "真狠心，真不管我死活了，回回，你就不能對我好點(diǎn)么，留下來照顧我一晚上都不行么，我背傷成這樣了。"
    程回有點(diǎn)清醒了，抬眸掃了他一眼，說："你這么大人了，不用我照顧，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
    說著掀開被子下床，露出了兩條筆直的大腿，腿上還有紅色的掐痕，是某人沒控制好力度掐出來的。
    賀川看她下床就從后面貼近她，又摟了上去，"你就穿成這樣出去？"
    "我的衣服呢？"她掙扎推開他，到處找衣服。
    但那衣服都被賀川丟了，因?yàn)槎寂K了還破了，他就是故意的不讓想讓她走，這樣她也走不掉了。
    程回找不到衣服，質(zhì)問他，"我的衣服呢？我記得就在沙發(fā)上的。"
    賀川雙手舉高，投降狀。說："我說了你別不開心，我不小心當(dāng)成垃圾丟掉了。"
    "……"
    程回有氣也發(fā)不出來了，都不想生氣了，徹底放棄了，就這樣看著他，仿佛有點(diǎn)不置信，又很失望，都表露出來了。
    賀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了，不高興了么？我給你去買衣服吧，好不好？"
    程回憋足了，不說話，就靜靜盯著他看。
    賀川被盯著發(fā)毛了，趕緊湊上去哄她，"別生氣了，我錯了，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就你也穿不上了，都臟了，才丟掉了。"
    "你可以隨隨便便丟我東西嗎？我同意了嗎？你為什么要丟了我的東西？為什么？"
    "回回，別生氣，我錯了。下次不這樣了，我給你買。"
    "我不想再有什么下次了。"程回深呼吸了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別生氣，她不想跟這種人生氣，完全沒必要。
    但是賀川顯然易見是不想放過她的，還湊上去，恬不知恥抱著她，不顧她還在生氣，就是硬哄。
    程回不想和他說那么多了，隨隨便便找了他買的那些衣服套上去，也不管了，勉強(qiáng)擋住了大片風(fēng)景之后就要走。
    賀川趕緊穿上衣服跟上去，就怕她走丟了。
    賀川的心也是操碎了，就怕她高興。
    程回不搭理他，自顧自跑出去，還好身上帶著手機(jī)，他沒有把她的手機(jī)給丟掉，她還能叫車回去。
    賀川趕緊攔了下來拽著她往自己的車?yán)镒呷ィ贿呑咭贿呎f，"好了，我錯了，別生氣了，我送你回去，不吃飯了。"
    "賀川，你真的很沒意思。"她滿腹委屈，不知道他為什么非得這樣做，這樣子會讓他很高興么？
    賀川低頭道歉，不顧人來人往，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斷重復(fù)，"是我不對，我不該擅作主張把你衣服丟掉，都是我不好，別生氣了，我保證沒有下次。"
    "你要回家，好，我送你回家，我不強(qiáng)迫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你別哭，你一哭我心就軟。"賀川毫無底線，看到她眼淚汪汪的，心里就發(fā)軟，恨不得拿刀給她扎自己出氣，只要她別不高興就好了。
    程回也不想哭。她吸了吸鼻子，仰起頭把眼淚逼回去，"我要回去。"
    "好好好，我送你回去，來，上車，好不好？"
    程回這才跟他上了車，賀川真不敢耍花招了，趕緊送她回家。
    程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得把她逼到絕路上才肯放手，要不然就是欺負(fù)她，都成習(xí)慣了。
    很快到了姨奶奶家，程回下了車就走，不管他是死是活，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離開他，回去，而且她出去這么久，姨奶奶肯定是擔(dān)心壞了，因?yàn)樘绷耍纪浟丝梢越o姨奶奶打電話報(bào)平安。
    賀川把車停在路口著著急急跟了過來，幾步就跟上了程回。
    程回推開門卻很意外，家里沒有開燈，好像是沒有人在。
    她喊了幾聲，沒有人回應(yīng)，姨奶奶也不在的樣子。
    她又走出來想去問問鄰居知不知道姨奶奶去哪里了，而賀川看她走出來就問她怎么了，又要去哪里。
    程回沒有回答，而是去找鄰居問了下。
    鄰居看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說："你可算回來了，你姨奶奶進(jìn)醫(yī)院了，現(xiàn)在人都在醫(yī)院，你趕緊去醫(yī)院看看。"
    "哪家醫(yī)院？！"
    "中醫(yī)院，快點(diǎn)過去看看什么情況吧，秦饒那小子也沒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回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身上的衣服都沒換，來不及了，而賀川剛好也聽到了鄰居說的話，他拉著程回的手腕就拽上他的車，說："我送你過去，別擔(dān)心，沒事。"
    她手都涼了，沒有溫度，看樣子是真的緊張姨奶奶。
    "沒事，老人家這個年紀(jì)了，有些突發(fā)情況也是正常，問題應(yīng)該不大，都送去醫(yī)院了，你別自己嚇唬自己，放寬心。"
    賀川怕她自己嚇唬自己，想太多，趕緊安慰她。
    她都不知道姨奶奶是什么時候被送去醫(yī)院的，她都不在，要是在的話現(xiàn)在還可以陪在姨奶奶身邊，幫忙照顧。秦饒沒回來，姨奶奶自己一個人肯定沒人照顧。
    醫(yī)院的醫(yī)生護(hù)士那么忙，不一定能照顧好。
    她越想越害怕，就擔(dān)心姨奶奶有個不好的事。
    也因?yàn)檫@樣，所以才那么擔(dān)心。
    程回臉色都白了，一直盯著車窗外看，一句話沒說。
    她沒理會賀川。
    這個時候了，她哪里還說得出來話。
    賀川騰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像是安慰她，"別緊張，沒事的。"
    他也就只能這樣安慰了。
    程回死死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就是因?yàn)橹酪棠棠棠昙o(jì)大了，所以更需要照顧，她就忍不住自責(zé)內(nèi)疚起來，要是今天沒出來，也不會不知道姨奶奶被送進(jìn)醫(yī)院的事。
    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這件事，無法控制。
    賀川的安慰不起任何作用，她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全都在姨奶奶身上。
    很快就到了醫(yī)院，停了車，賀川拿西裝外套給她搭上。還不讓她脫下來，這才讓她下車，和她一塊進(jìn)去。
    輾轉(zhuǎn)問了好幾個護(hù)士醫(yī)生這才問到了姨奶奶在那間病房，所幸的是姨奶奶沒有意外，送醫(yī)及時，沒有大問題，但是畢竟年紀(jì)到了，還需要在醫(yī)院觀察一段時間看看什么情況再考慮出院的事。
    姨奶奶還沒醒，還在休息，躺在床上，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歲。
    病房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程回沒有很大聲，坐在姨奶奶床邊看著她。
    雖然不是親奶奶，但小時候也是在姨奶奶家住過的，也有一點(diǎn)感情的。
    而且最近住在姨奶奶家里，姨奶奶對她很好，很照顧，她都看在眼里，都能感覺到的。
    而且姨奶奶出事讓她想起了母親，錯綜復(fù)雜的情緒交織在一塊，她控制不住。
    賀川站在程回身后，握住了她的肩膀，低聲說："沒事的，放心吧，我問過醫(yī)生了，沒有大問題，你讓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程回顧不上他，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賀川看她沒有走的意思，就留下來陪她，而她的著裝也引起了其他病人家屬異樣的眼神，也許是賀川太讓人矚目了，走到哪里都自帶鎂光燈。
    隔壁病床的阿姨忽然就喊她，"你們是這老太太的家屬嗎？"
    賀川幫程回答了。說是。
    那阿姨說："你們怎么來得這么晚，我還以為這老太太沒有家屬，孤零零的，下午來醫(yī)院的時候可危險(xiǎn)了，聽小護(hù)士說差點(diǎn)沒搶救過來，還好沒什么大問題，你們作為家屬怎么都不照顧好老人家的，居然讓老人家一個人待在家里。"
    阿姨也是熱心腸的，什么事都打聽清楚了，還當(dāng)起了理中客教育程回和賀川。
    程回抬頭看了一眼那阿姨，沒說什么。
    賀川臉色都沉了。說："然后呢？"
    "就是提醒你們稍微平時關(guān)注下老人家也不會差點(diǎn)出事，等人要是真出什么問題了，你們后悔都不知道上哪里后悔。"
    不止程回，賀川都感覺到這阿姨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而且說的什么話，還教育起他們倆來了。
    "我說這話可能你們不愛聽，我也是好心提醒一句罷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太自私了，只管自己，不管家里老人，我家女兒就不會這樣，她可是請了保姆特地在家照顧我，看你們倆穿著打扮也挺像模像樣的，怎么連給老人家請保姆都不舍得？"
    那阿姨越說越上癮了，把程回和賀川批評的一無是處。
    踩高捧低，專捧自己的女兒。
    那阿姨女兒坐在邊上削水果，對此不置一詞，只是那表情看起來像是看熱鬧一樣。
    程回咬著嘴唇，像是被說中了，她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要不是在醫(yī)院。老人家還在休息，程回傷心難過，賀川早就懟回去了。
    賀川的暴脾氣，他看不了程回被教育，而且這人誰啊，憑什么教育他們。
    程回也怕賀川較真，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說話。
    賀川嘆氣，沒辦法，只能依了她。
    兩個人坐在床邊陪床，賀川怕她餓了。還去買了晚餐給她吃。
    程回沒有胃口，喝了點(diǎn)湯就沒吃了。
    隔壁床的阿姨沒什么事，一直在看他們倆，看到賀川買的外賣有魚有肉的，色香味俱全，看著挺誘人的，又開始絮絮叨叨了，"怎么你們家老人還在躺著，你們還有心情吃飯的，不應(yīng)該去找醫(yī)生問問老太太什么情況嗎？"
    "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粗心大意，這老人家身體本來就脆弱，你們還這么享受，都不知道你們老人醒了會作何感想。"
    面對這種人，程回是真的不想理會，她管好自己就行了，不管別人。
    但是賀川不是她，他可忍不了。
    一次兩次就算了，還說上癮了。
    "賀川，你別說話，不管她。"程回聲音很小提醒他。
    賀川摸了摸她腦袋，勉強(qiáng)笑笑，沒說話。
    笑容看得出來是挺湊合的。要不是時機(jī)不對，賀川怎么會忍這口氣。
    醫(yī)生不是沒找過，都問過了，這才放下心來的。
    但也不知道那阿姨怎么回事，管這么寬，一個勁說他們。
    程回不理會，而賀川此時沒理會那阿姨，低頭對程回說了句他走開一會，等會回來，她點(diǎn)頭，繼續(xù)陪著姨奶奶。
    賀川一走。那阿姨立刻好奇問程回，"小姑娘，那男的是你哥嗎？"
    程回當(dāng)做沒聽見，沒理會。
    這阿姨太多事了，說的話也不好聽，她沒什么好心情。
    這要是換做別人，也是一樣的。
    賀川去找了醫(yī)生協(xié)商想換病房，換個單間，但是醫(yī)生很為難，說："單間的話價(jià)格比較貴，確定能接受么？"
    "恩，價(jià)格不是問題，幫我換單間就行了。"
    "老太太現(xiàn)在還沒醒，等老太太醒了看看吧。"單間數(shù)量有限價(jià)格比較貴，這是正常的，醫(yī)生提議之后，賀川就回到病房，這要是在墉城，換病房是馬上的事，但這畢竟不是墉城。
    回到病房賀川剛好聽到那阿姨說話，像是在跟程回說話。
    賀川推門進(jìn)來，那阿姨還跟他打招呼說，"我剛才還在問那小姑娘，你是不是她哥哥，怎么兄妹倆長得都不像，你們是這老太太的孫子嗎？"
    "你管這么多干什么？"賀川沒好氣說了句。
    "我這隨便問問，都住在一間病房，這不是也沒什么事么，聊幾句不過分吧？小伙子，你這語氣不太友好啊，可別誤會，我就是怕你們太擔(dān)心了，幫你們緩解緩解壓力。"
    那阿姨也是恬不知恥，把自己說得挺無辜的。
    賀川冷冷笑了一聲："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行么？非要問這么多。"
    "小伙子，你這話就過分了，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也是，本地人都很熱情好客的，哪里像你這么難相處，這小姑娘也是，一問三不知，還以為我要問她祖宗十八代，沒辦法聊了，聊不下去。"
    阿姨還挺失望了。意思是他們曲解了她的好意，感覺挺微妙的。
    賀川倒是看著她，剛想說話，程回過來拉住他的手，用本地話跟那阿姨說："我沒必要告訴你那么多，就算住一間病房又怎么樣，你說的話已經(jīng)讓我感覺很不舒服了，尊重是互相的，阿姨，請你自重。我的本地話夠標(biāo)準(zhǔn)吧？"
    那阿姨的女兒不在，就阿姨一個人輸出。病房其他兩個病人也就看著，沒有插話。
    程回拉著賀川的手就回到姨奶奶身邊，那阿姨感覺沒面子了，正要發(fā)作，還想說什么，姨奶奶醒了。
    程回注意力一下子都在姨奶奶身上了，著急擔(dān)心道："姨奶奶，您終于醒了。"
    姨奶奶睜開眼看到程回，"回回啊，你回來了。"
    "恩，回來了。姨奶奶你怎么樣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姨奶奶緩了緩，搖了下頭，說沒事了，拍了拍程回的手，讓她放心。
    賀川也放心了，還好沒事。
    姨奶奶能坐起來了，也能正常說話，程回確認(rèn)她沒事了，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賀川又去找了醫(yī)生過來，一系列的檢查貨沒什么事了，賀川就問現(xiàn)在可不可以轉(zhuǎn)病房。
    醫(yī)生說可以，需要去辦理手續(xù)，他就跟著一塊去了。
    程回這次沒有攔著賀川，讓他去轉(zhuǎn)病房了。
    這個阿姨太多事了，還不知道等會又說什么，要是影響到姨奶奶心情可就糟糕了。
    那阿姨感覺到了什么，這下沒說話了，安安靜靜待著。
    姨奶奶還問為什么要轉(zhuǎn)病房，還勸程回說別浪費(fèi)那個錢，這間病房就很好。
    程回說："沒事，錢的事您不要操心，為了您能夠有個好的環(huán)境休息，還是換一間清凈點(diǎn)。"
    "回回，不用這么麻煩，這把老骨頭，不要緊的，出什么問題都是命中注定的。"
    "您別這樣說，姨奶奶，您就安安心心養(yǎng)身體，其他事別擔(dān)心，我來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