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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你看!皎皎會抬頭了呢!”清脆甜美聲音驚喜響起,陸希只覺得眼前被一片紅云籠罩,軟軟滑滑衣衫將她腦袋都蓋住了,她忍不住晃了晃腦袋。
“呵呵,皎皎會搖頭了!”來人興奮把陸希整個人都抱了起來,“叭叭”兩聲,陸希這輩子初吻就沒了。
陸希努力睜大眼睛,望著抱著自己人,可是眼前只有模糊一片,只能看到抱著她人,笑非常好看,暖暖笑意仿佛從心底透出,讓人忍不住跟著她一起笑。
“皎皎,阿娘乖皎皎。”來人愛憐輕晃著陸希,口中哼出柔軟曲調(diào)。
“阿儀,你看這是我給皎皎選名字,你看那個好?”熟悉聲音響起,陸希扭頭,就見似乎年輕了好幾歲耶耶,興奮拿著一張紙坐到了抱著陸希人身邊,紙上隱約寫了很多字。
“我看看……叫希吧!”阿儀愉悅道,“知我者希,則我者貴,是以圣人被褐而懷玉。以后我們皎皎就是一塊稀世美玉。”
“好。”陸琉笑瞇瞇摸著愛女小腦袋,“以后你就名希,字懷玉?!?br/>
這不是她名字由來嗎?阿儀?難道她是阿娘?陸希努力瞪大眼睛要去看那個她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只依稀記得那個病得很重,但一旦有精神,就會抱著她、同她說話、對她笑阿娘。
可是無論她再怎么睜大眼睛,眼前還是模糊一片,陸希憋紅了臉,雙目脹痛,突然眼前一花,她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粉雕玉琢小女嬰,小女嬰穿了一身綠色小衣服,安分被奶娘抱手中,一雙如黑葡萄般雙眼正骨碌骨碌望著眾人。
“這孩子長得可真漂亮啊,以后就叫阿嫵吧。”崔貴妃聲音響起,陸希抬頭,就見崔太后坐于上方,而下方那個滿頭銀發(fā)卻依然身姿端莊優(yōu)雅身影,赫然是已經(jīng)去世大母。
“大母——”陸希喃喃叫道。
“大娘子好可憐,這么小就沒娘親,這會高邑公主*連二娘子都生出了,再過段時間就該有少君了吧?”
“是?。 ?br/>
阿嫵?陸希怔怔望著那個粉嫩嫩小女嬰,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有個妹妹呢?陸希永遠都記得,阿娘不過去世才三個月,她就有了繼母,一年后,她就有了妹妹!后來她漸漸長大,知道了那段混亂血腥階段,也明白了父親痛苦為難,可她心里還是存了隔閡。
“元澈,過來抱抱阿嫵?!贝尢髲娜槟笐阎薪舆^小外孫女,含笑示意女婿過來抱抱孩子。
陸琉那是不過才二十五六歲,可已經(jīng)完全沒了年少時飛揚神采,眼底甚至漸漸染上了暮氣,他望著正對著他傻笑小女兒,和皎皎小時候一樣啊,可——
“哇——”小女娃細柔哭聲響起,眾人抬頭就見才三歲小陸希舉著粉嘟嘟小手,胖乎乎小手背上多了一個小紅包包,小丫頭嘴里口齒不清喊著“疼”,小臉哭得通紅。
“皎皎!”陸琉也顧不上陸言了,轉(zhuǎn)身抱起了愛女,低頭親著她小手上紅包,“乖乖,不哭,疼疼飛走了——”
“哇——”崔太后懷中陸言也哭了起來,崔太后忙輕拍著懷中小寶貝,等她再次抬頭時候,陸琉已經(jīng)抱著陸希去花園玩耍了,陸希小臉上猶帶著淚珠,而臉上已經(jīng)漾開了大大笑容。
“冤孽啊!”崔太后和袁夫人心頭同時閃過這句話。
陸希對崔太后和大母想法無所察覺,咯咯笑著趴父親懷里,阿娘走了,她只有耶耶了,小爪子扒拉著父親衣襟,小腦袋他懷里磨蹭賣萌,可愛模樣逗得滿腹心事陸琉開懷朗笑,怎么都愛不夠女兒,皎皎是阿儀留給他大珍寶啊。陸希聽著父親笑聲,安心趴他胸口,懷里是一如既往縈繞著淡淡奇楠香,可為什么這么涼呢?耶耶懷里應該是暖暖???
“皎皎——”冰涼手撫摸著她面頰。
“耶耶。”陸希抬頭,就見父親穿了一襲青衫,眉目俊朗、豐神如玉,看起來竟只有十五六歲左右,渾身洋溢著是,陸希從來沒見過意氣風發(fā)飛揚神采,陸希心目中,父親是溫潤如玉,有時候又帶了些憤世嫉俗,但大部分時候都是消沉,即使笑,笑容中總有幾許憂傷。若不是他望著自己目光,是一如既往溫柔慈愛,陸希都認不出這是耶耶了。陸希一陣恍惚,咦?她似乎是站著?對??!她已經(jīng)十三歲了,不是父親可以抱懷里了,可剛剛明明耶耶抱著她花園采花啊?
“皎皎長大了。”陸琉眼底有著欣喜,“我也放心了?!?br/>
“耶耶!”陸希慌亂要抓耶耶衣襟,不知為什么,陸希突然記起大母過世那會,父親不顧禮法大母靈前喝酒,那次他喝醉了,不僅喝醉了,還吐了很多血,嚇得陸希讓人奪了父親酒缸,慌亂間陸希就聽耶耶對她說:“皎皎,你要點長大?。¢L大了,耶耶就能去見你阿娘了,你阿娘已經(jīng)等很久了,然后我們就一起去找你祖翁、你大母,還有大兄、二兄、子定……好累……”自那時候開始,陸希就分外注意起父親飲食起居了,“好累”之前兩個字她沒聽清,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皎皎——”又一聲溫柔呼喚,陸希抬頭,就見一紅衣纖柔身影裊裊朝她走來,眼前迷霧隨著那身影走進而散去,一名美得讓人屏息絕代佳人站她面前,燦爛笑容幾乎足以讓天地失色,看著她目光溫柔幾乎滴出來水來,“阿娘和你耶耶先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啊?!?br/>
“阿娘——”陸希脫口而出,她一直以為自己忘了,忘了前世親人、這世阿娘容貌,因為時間過去已經(jīng)很久了,其實她從沒忘記過……
不知不覺中,陸希眼前又迷糊了,只隱隱看著那一青一紅身影漸漸淡去,耳邊縈繞著他們聲聲囑咐,“皎皎,要好好照顧自己。”
“耶耶、阿娘,冷——”陸希喃喃道,迷霧越來越大,后將陸希整個人都籠住了,陸希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而那裹身上迷霧,冷就跟冰塊一樣,凍得牙齒都不由自主咯咯發(fā)抖,“太太、爸媽、哥哥,冷——”陸希一會叫著今生親人,一會叫著前世親人。
豫章聽著陸希胡言亂語,淚水不停下滑,“皎皎,你別嚇阿姑,你醒醒?。 弊詮酿牭搅嗽核烙嵑?,就一聲不吭,正大家為她提心吊膽時候,她就開始發(fā)燒了,都已經(jīng)燒了好幾天了,人一直不醒。
“長公主?!贝宏颜鹃角埃瑔≈ぷ雍爸フ?,自從大娘子身邊之后,她和煙微、穆氏就開始了幾乎不眠不休照顧。陸希從小被人精心呵護著長大,底子養(yǎng)好,她又時常會去騎馬、踢毽子,身體一向很好,很少生病,或許是平時身體越好,生起病來就越會來勢洶洶。
穆氏三人原本以為大娘子很就會醒,可已經(jīng)好幾天了,她還是不醒,如今三人已經(jīng)改成輪班了,不然她們也熬不下去了。宮中不缺人手,可大娘子從小到大,所有近身服侍事,都是三人做,連夏暑等人都進不了身,所以她們自然不會讓其她宮婢近身服侍大娘子。
豫章見春暄熟練用柔軟棉布蘸了溫水給陸希擦身,再用烈酒擦拭陸希手心、腳心和腋窩,“這樣有用嗎?”豫章懷疑問,畢竟已經(jīng)好幾天了,陸希都沒醒來。
“有用,上回阿劫小郎君發(fā)熱,大娘子就是這么做。她說不這樣,發(fā)熱發(fā)太過,腦子會燒壞。”所以陸希額頭上還一直放著一塊涼涼布巾,侍女隨時注意著,一旦變熱了就換下。春暄給陸希擦完身,利落給她穿上衣服,然后同兩個宮女一起,把被褥給換了。
“你這狠心丫頭!”豫章看著陸希紅通通睡顏哭罵道:“你耶耶去世了,誰不傷心?你若是再不醒來,你讓我們怎么辦?”豫章說到后,幾乎放聲大哭,“皎皎,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你讓阿姑怎么活下去!”豫章這輩子幼年喪母、青年喪夫、喪子,后又送走了親外祖母、又恨又愛父親,本以為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她膝下荒涼,雖替劉毅撫養(yǎng)大了他嫡子女,可不過了情分而已,直到皎皎出生、阿儀去世,豫章看到皎皎就想到了小時候自己,她是把陸希當成自己親女兒,見她病得這么重,怎么不傷心?
柳葉聽著豫章長公主哭聲,心中一沉,緩緩退了出去,回到長樂宮時候,她用艾葉熏過,梳洗換了干凈衣服,才入內(nèi)殿,殿內(nèi)高太皇太后、崔太后、高皇后都,陽城縣主也,可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以往笑容,靠崔太后懷中,怔怔望著某處發(fā)呆。
一見柳葉來了,高太皇太后連聲問:“皎皎如何了?”
“大娘子已經(jīng)不發(fā)熱了,就是還昏睡中?!绷~說,大娘子發(fā)熱早退了,可就是一直不醒,御醫(yī)都說這應該是心病。柳葉不敢說實話,只能揀著好話說。
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高太皇太后喃喃道:“我就說這孩子是大富大貴命,怎么可能出事呢。”從陸希開始,宮中閑言碎語就沒停過,前幾天甚至有還有人提出將陸希移出宮中,陸希年紀還小,宮中還有太皇太后、太后、皇帝和皇后等貴人,萬一她有什么三長兩短,沖撞了貴人怎么辦?
這件事還沒等高皇后發(fā)話,覲言人就被鄭啟讓人拖出去打了一頓板子,“朕貴為真龍之身,豈是一個總角幼兒能沖犯?”
陸言聽到大家提起阿姊,茫然抬頭,目光無神望著柳葉,崔太后見了心疼將她摟懷里,“阿嫵,你怎么了?”陸希聽到陸琉死訊后,就一病不起,陸言雖沒生病,可這幾天整個人就跟傻了似地,一聲不吭,這對姐妹可把長輩們給愁壞了,崔太后抱著小孫女手緊了緊,“阿嫵,你阿姐病了,你可不能再病了?!?br/>
陸言還是想不通,為什么父親就這么走了呢?陸言對父親感情很復雜,從內(nèi)心深處,她對父親有天然血緣依賴,她很愛父親,父親一舉一動,陸言心目都是完美,就如陸言擅長古籍修補一樣,那是父親唯一親手教過她東西,陸言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古籍修補,她知道她一定要學好。
可是陸言又深深恨著父親,恨他眼中只有阿姊,從小到大只要阿姊一哭,他身心就完全撲阿姊身上了,陸言輕輕摸著額角幾不可見傷痕,那是她從花園假山上掉下來時候留下傷痕,她那次摔得可疼了,出了好多血,她是故意摔下來,她以為父親回來看自己。阿姊也摔過一次,阿姊哭好傷心,父親就抱著阿姊,親著阿姊傷口、哄著她。
她也哭很傷心,比阿姊還傷心,父親回來吧,他會不會抱她親她呢?她等啊等啊,連午食、哺食都沒吃,沒有等到父親,卻等來了阿舅,阿舅不會親她,但他會抱著她,親自給她上藥,帶著她去騎馬哄她開心,教她射箭、打小兔子,還向她保證一定不讓她留疤,阿嫵還是小美人。陸言告訴自己,沒關系,她有阿舅,她不要父親了。但她只是不要父親,不是沒有父親啊,為什么父親就不回來了呢?陸言站了起來,直直往外走。
“阿嫵,你去哪里?”崔太后顫聲問。
“我去看阿姊。”陸言回頭認真對崔太后說,“父親疼阿姊了,阿姊病了,父親一定回去看阿姊,這樣我就能見到父親了。”
陸言話,讓崔太后心仿佛被刀刮過了一樣,“造孽!冤孽??!”崔太后這輩子經(jīng)歷風浪也多了,陸琉噩耗傳來后,她傷心惋惜,可也沒到傷心欲絕程度,但再聽到小孫女這句話,她忍不住哭了,這都是大人造孽啊!可怎么傷人都是孩子呢?
阿薇、阿嫵、皎皎三人感情和睦,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都夸她和袁夫人會教孩子,可誰真知道她們心里痛楚?陸希什么事都讓著陸言、侯瑩,沒和兩人紅過臉,可沒真正和兩人一起玩過;侯瑩一開始住陸家時候,喜歡某樣東西時候,還會露出喜愛神色,可漸漸就沒見她喜歡過任何東西了;陸言看似驕縱任性,可從來不會去碰兩個姐姐東西,小時候她會和陸希吃醋,搶著陸琉寵愛,可后來她就和鄭啟越來越親近。
三個孩子變化,崔太后和袁夫人都看眼里,兩人心疼,千方百計調(diào)和姐妹感情,可陸希出了什么事,第一個總是去找陸琉、不然就是高嚴和袁敞,而阿嫵卻總和阿薇一起,難過了不是找她就是去找育郎。三姐妹誰外面被人刁難了,其她兩人也會幫忙,但再多也就沒有了。
聽到陸言話,高皇后也忍不住偏頭抬手用絹帕拭去眼角淚水,陸家和上輩事,她也知道點,當時只是感慨世事無常,可如今見陸希、陸言如此,她才明白大人間事,受傷深往往都是孩子。
“阿嫵,你過來。”崔太后起身拉著陸言,“你阿姊病了,我們不要打擾她休息好不好?”
“阿姊才不是生病了呢!”陸言撇嘴,“她就是想讓父親去看她,給她喂藥、去哄她!她從小會就是這套了!”父親笨了,每次都被阿姊騙!他都看不出阿姊每次哭都是假哭,阿姊要是真疼了、真?zhèn)牧瞬挪豢弈?!大母去世時候,她都哭斷氣了,可阿姊就面無表情跪大母靈前,跪了三天三夜沒動,守著大母,眼底暗沉沉,看著都嚇人了,可就是沒掉一滴眼淚。
陸言話,讓場眾人無一不掩面而泣。
“所以阿父一定回去找阿姊!”陸言嘟噥著,她要去看阿父,思及此她掙脫開崔太后拉扯,往殿外跑去。
“阿嫵!”崔太后焦急叫了一聲,就見殿外出現(xiàn)一身長玉立身影,來人手一伸,就將陸言抱了懷里。
“阿嫵,你去哪里?”鄭啟摸了摸外甥女腦袋
“阿舅?”陸言仰起小臉、大眼一眨不??粗崋?。
“阿嫵,你怎么了?”鄭啟擔憂望著陸言,蹲□體,同陸言平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哇——阿舅!”陸言突然摟住了鄭啟脖子放聲大哭,“阿舅——耶耶——”她嘴里含混不清叫聲,“阿舅——耶耶——阿嫵難受——”她也分不清她到底她喊誰。
鄭啟單手抱起陸言,另一手輕撫著陸言背,不讓她哭岔氣,一聲不吭陸言哭,能哭出來就好。
高皇后看到陸言哭了,終于松了一口氣,但思及躺床上陸希,心又提起來了,皎皎比阿嫵讓人放心不下啊,她和陸琉感情要比阿嫵深多了啊,“陛下——什么時候能回來?”高皇后隱去那幾個戳疼陸言字。
“我已經(jīng)讓仲翼去接他回來了。”鄭啟面沉如水說,他讓謝芳照顧人,可謝芳后照顧讓元澈出了這種事!鄭啟干脆讓遠薊州高嚴直接去益州,無論如何,都要把陸琉完整無缺運回來。
崔太后閉了閉眼睛,“也好,女婿頂半子,讓仲翼去送回來也好?!?br/>
這時候豫章紅著眼,臉上帶著喜色進來,“曾大母,皎皎醒了?!?br/>
聽到陸希醒了,眾人一顆懸著心都放下了。
高皇后聽說陸希醒了,遲疑了下,“陛下,今天陸清微又來了,說是想把皎皎接回陸家休養(yǎng),再說時間也差不多了……”還有幾天仲翼就該回來了,皎皎和阿嫵怎么都要回陸家。
鄭啟想了想,“也好,讓皎皎先回去吧。”他低頭望著哭累了,懨懨趴自己懷里陸言,“阿嫵等他回來了,再回去吧。”
高皇后點點頭。
“姑娘,喝藥了。”春暄將湯藥一口口吹溫后,小聲喚著陸希。
陸希醒來也有大半個月了,人一直懨懨,一回家里就不顧眾人阻攔,執(zhí)意到了她和郎君常待書房,看著書房擺設,一待就是一天,除了豫章長公主和觀主來時候,會說幾句話外,平時一聲不吭,但是豫章長公主和觀主這幾天為了郎君喪事忙得不可開交,也不能整天陪著大娘子,春暄她們看著陸希整日發(fā)呆,心里著急,可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陸希默默接過藥碗,一口喝完了湯藥,推開了春暄遞來蜜餞,繼續(xù)躺回床榻,這些天她堅持要留書房,大家只能臨時給她做了一個寢室。
春暄和穆氏互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有著濃濃擔憂,穆氏遲疑了好一會,才對陸希道:“大娘子,今天天氣不錯,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說完后,她和春暄屏息等著陸希聲音。
幸好陸希沒讓她們失望,只隔了一會,陸希就輕輕“嗯”了一聲,她們大喜,連忙給陸希換上衣服,正想扶她出門,突然聽到門口一陣吵雜聲,同時還聽到有人喊,“高少君,你等等!”
陸希聽到“高少君”這三個字,神色微動,阿兄?是阿兄和耶耶回來了嗎?
“皎皎!”書閣門被人驀地推開,高嚴風塵仆仆身影出現(xiàn)了書閣門口。
“阿兄——”陸希聲音隱隱帶了哭音,“耶耶——”
“高少君,你不能進去!”書閣門口仆婦慌忙攔著高嚴,急額頭都冒汗了,這成何體統(tǒng)啊!就算是夫妻,這么不告而入都太失禮了。
高嚴哪里管那些仆婦,他聽到陸希帶著哭音話語,早忘了其他人了,他不耐煩甩開那些仆婦,幾個跨步,一下子沖到了樓上,“皎皎,我和先生都回來了!”高嚴聽到冀州來消息后,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吃過一頓正經(jīng)飯食,一心只想早日趕回建康,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先生沒了,他一定要陪著皎皎。
陸希聽到高嚴這句話,嘴張了張,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一直覺得自己哭不出來,可是看到高嚴第一眼,她淚水就從眼眶涌出,聽到高嚴話,再看他明顯消瘦臉,淚水流得兇了,她手微顫朝高嚴伸去。
高嚴握住了她手,順勢將她摟了懷里,“皎皎,我?!?br/>
“嗚——耶耶——阿兄——”陸希趴高嚴大哭了起來。
陸希低低壓抑哭聲,讓高嚴忍不住緊緊摟住了她,皎皎愛哭,可她這么哭時候,只有袁夫人去世時候,那一次先生袁夫人靈前吐血,皎皎事后也是對著自己這么哭,“皎皎,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無臉魚 投霸王票 謝謝大家留言訂閱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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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邑公主,就是常山,那時候她封號叫高邑,還不是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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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陸琉這個人物,我設定這個故事背景構架,他性格、以及陸家發(fā)生種種事情時候,就注定了他現(xiàn)結果,他不是死于地震,也活不了多久,他生命已經(jīng)被他耗光了。生來就是天之驕子,人生前二十年都是那么一帆風順,可一朝從云端跌落,能安慰他、開導他人卻一個個都不了,這就決定陸琉人生悲劇。
他生命前梁覆滅、蕭令儀死去時候,就已經(jīng)滅了大半了,剩下生命是為了母親和陸希存,袁夫人去世、陸希定下婚事后,他基本上已經(jīng)沒什么好牽掛了。看鄭啟放他出去做事,他那么拼命就知道了,只有對生命不意人,才會做出如此舉動。施溫不嗑藥都受不了生病了,他一個常年嗑藥酗酒、身體不好,還能活蹦亂跳,本身就是一種反常。
或許有人會說,為什么高太皇太后、豫章和陸止都能忍,為什么陸琉不行?但是看陸琉做出來事,先不說陸言,就說陸大郎出生、以及他對陸希過分偏愛,引來常山嫉妒,后做出危害陸希事,就知道他個性中優(yōu)柔軟弱、天真單純又非常任性一面了,他不是一個很完美人,但他對他妻子和女兒一直都很好,或許方式不對。他和蕭令儀都是養(yǎng)溫室里花朵,如果前梁一直好好,兩人會是很幸福一對,可是一旦溫室坍塌,兩人就無法生存了,所以蕭令儀會死、陸琉也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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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小獅子給粑粑和黃桑寫腦補番外,我覺得挺符合貼這章,就先附上了。她堅決要求我嚴正申明,她一直認為粑粑和黃桑、和袁安都是真真正正兄弟情←_←
“鄭郎君,鄭郎君,請隨我來,小郎君他……”一個紅唇皓齒小童攔住鄭啟去路,著急道。
鄭啟凝神一看,這不是乞奴幼年時侍童么?
鄭啟迷迷糊糊被小童拉著跑。
不多時看到前面一顆大樹下圍著好多奴婢,有站有跪,有拉著地衣,有舉起雙臂,但通通都望著樹上,鄭啟箭步來到樹下,抬頭一望,樹冠細枝上趴著可不是六歲乞奴么?
有奴婢已經(jīng)爬上大樹,但乞奴爬上細枝,他們不敢過去,只能小聲哄著。
鄭啟不敢大聲,只得輕輕喚,“乞奴,你做什么?”
乞奴低頭一看,舉著小手道,“阿兄,你看,雛鳥,”小手中一只毛茸茸黃頭小雀漏了出來,正驚慌地嘰嘰亂叫,“好像從鳥巢里掉到地上了,我把它還回去?!?br/>
鄭啟望了一眼樹枝頭鳥巢,“乞奴,你先下來,阿兄給你放上去好么?”
乞奴看了看近咫尺鳥巢認真道,“阿兄,馬上就夠到啦,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鄭啟又好氣又好笑,乞奴脾氣執(zhí)拗,認定事情從不反悔。
鄭啟無法,只好心驚肉跳看著乞奴慢慢爬過去,終于將雛鳥放進鳥巢里。
鄭啟道,“乞奴真厲害,下來吧?!?br/>
乞奴高興往回爬,突然腳下一滑,從樹上掉了下來,鄭啟飛身一撲,接住了乞奴,可是鄭啟也不過是十一歲小身板,抱著乞奴地上一滾,結果兩人都受了點傷。
鄭啟自然把事情都攔自己身上,被鄭裕好一頓抽。
鄭啟征戰(zhàn)回京向先生請安,卻沒有看到乞奴,后來花園里找到他,九歲乞奴和袁安兩人樹蔭下地衣上睡作一團。有奴婢或侍立、或打扇,案幾上散落著書籍和茶碗,周圍獸吻鼎爐還飄著裊裊清香。
奴婢見鄭啟過來,便輕聲道,“小郎君和袁郎君之前辯經(jīng)駁難,累了就這里小憩一會?!?br/>
鄭啟看著乞奴與袁安滾作一團,皺了皺眉,乞奴自幼身體便不好,怎么能睡地上。伸手便將乞奴抱了起來。
乞奴微睜了眼睛,看到鄭啟,含糊不清叫了聲“阿兄”,又合眼睡去。
十四歲乞奴把玩著一只茶盞,對袁安道,“這一窯僅燒成兩只,卻稱得上‘如銀類雪、胎薄如紙’。”
袁安笑道,“你畫樣式,我做胎體,怎么可能不是精品?”
鄭啟手握玉幣站門口,陽光從潑墨窗紙上透過灑落屋內(nèi)兩人身上,仿佛另一個世界中人。
四年后,鄭啟看著被綁縛仍然不失風度袁安道,“你還有什么要說?”
袁安微微一笑,“成王敗寇,無言矣?!?br/>
鄭啟一朝登頂,乞奴也匍匐腳下,雖得了天下,卻隱隱感到失去了什么。
乞奴不再喚他阿兄,相處也恪守臣子本分,畢恭畢敬。
鄭啟拜乞奴為光祿大夫撰寫詔書,下朝后回了書房,乞奴便坐御案左下方,但坐那里仿佛又不是乞奴。
鄭啟不以為意,來日方長。
乞奴玩女人,沒關系,鄭啟讓皇后挑一些好送過去;
乞奴性情鯁直狷介,不容人之短,得罪不少外戚權臣,沒關系,鄭啟將他拘身邊,自然無事。
可是乞奴漸漸消沉,嗑藥酗酒,鄭啟卻無法安之若素,他想起乞奴十幾歲時候曾經(jīng)外放做過一年小縣令,那一年,乞奴書信里洋溢著活力讓現(xiàn)鄭啟心痛。
當鄭啟說出讓乞奴外放為益州刺史,看著乞奴叩謝時微顫身體,心中百味雜陳。
那日,乞奴緩緩說道,“阿兄,也要多注意身體,政事總是處理不完,不要太勞累。”
鄭啟笑了,心中默念“來日方長”。
鄭啟看著因活字印刷之技而神色各異近臣,想起乞奴,元澈二字心中滑過。
鄭啟看著謝芳放手民屯奏報,看著陸琉益州忙于民屯奏報,心中豪氣沖天,父親沒有做到事情,他做到了!今日是陳郡謝氏,每日便有多,總有一日這天下會成為他真正想要天下!
“陛下!”牛靜守突然疾奔入內(nèi),“蜀郡急件!”
鄭啟“唰”一下站了起來,一下子從牛靜守手中搶過急件,一向沉穩(wěn)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手抖了半天都沒拆開信件。
牛靜守瞄了鄭啟一眼,硬著頭皮上前,拆開了急件。
鄭啟只看到八個大字,“益州刺史陸元澈,卒。”
忽然濃霧漸起,前方模模糊糊有一個人影,鄭啟道,“前方何人?”
沒有人回答,卻隱隱有非男非女哭聲。
那影子漸行漸遠,鄭啟步追上前去,越看背影越熟悉,唇齒間一個名字將脫口而出。
鄭啟伸手正要搭上前人肩膀,突然一柄劍伴著劍鳴從斜里刺出,鄭啟手向后一縮。
握劍手皎白修長,并不是兵家子手,鄭啟順著手臂看上去,那人臉隱濃霧之后,看不清楚。
鄭啟面無表情道“袁子定?!?br/>
濃霧散去,袁安微微一笑,“別來無恙?!?br/>
鄭啟并不回話,只定定看著前方背影,“乞奴?”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果然是乞奴。
鄭啟欲要拉住乞奴,卻發(fā)現(xiàn)無法動作。
乞奴道,“阿兄勿要過來,還不到時候?!?br/>
鄭啟皺起眉頭“乞奴?”卻突然見與乞奴之間路面斷開,乞奴所之地如洋中小舟越漂越遠。
鄭啟大喊“乞奴!”
卻見乞奴擺擺手道,“阿兄,勿追,總有再見之日。”隨后消失一片濃霧之中。
鄭啟猛睜開眼睛,卻見御案上奏章林立,恍然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趴御案上睡著了,習慣性向左下方看去,那里案幾后卻空無一人。
鄭啟以為他終有一日能守得云開見月明,卻不知道,他和乞奴怎么就沒有了“來日方長”。
后記,從黃桑和粑粑抵足而眠,我就開始yy了,終于等到粑粑shi了,這篇yy可以放出來了,散花,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