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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今天倒是來早。”陸希說,袁敞每年元旦后第二天,都會來陸家,他們早習慣了。
“也不早了,他許是早來了,就是沒法子進來呢。”陸琉道。
“也是。”陸希想到那么多禁軍圍著,別說了,就是蒼蠅都飛不進一只啊,不過這大冬天也沒蒼蠅。
袁敞從小陸家長大,又是家里親戚,陸琉就直接讓帶他來書房。
“小心點!輕點!”書房外傳來了管事們吆喝聲。
煙微不消吩咐,掀簾出去看了一會,進來對陸琉和陸希說:“郎君、姑娘,袁少君讓抬了一株大盆栽進來。”
“大盆栽?”陸琉和陸希互視一眼,陸琉笑道:“這小子定是又從哪個深山老林翻了一株花出來,”
“阿叔這次猜錯了,這次是帶了一株茶樹回來。”少年清朗笑聲傳來,書房門口錦簾掀起,眾眼前即刻一亮,一名身著寶藍色錦袍少年朗笑著入內,屋外已經升起日光似乎還不及少年笑容燦爛。
陸琉笑罵道:“這臭小子就會整天給找麻煩!”聽得責罵話,陸琉卻用親昵口吻說出,顯然是非常疼愛這名少年。
“誰讓什么花花草草到了阿叔手中,就沾了阿叔仙氣,生活蹦亂跳呢!”袁敞湊到了陸琉面前,對他擠眉弄眼,他本就生齒白唇紅、秀美非凡,這怪腔怪調不惹嫌,反而讓覺得這少年率性可愛。
陸琉哭笑不得,他本身也是率性,但眼前這小子比他年輕時候還會胡鬧,他一抬手敲上他額頭,“胡說八道什么!”
袁敞抬頭對陸希露齒一笑:“皎皎,半年不見,想不想?”
陸希上下打量著袁敞,“表哥,瘦了。”她拒絕回答這么沒營養問題。
袁敞聽陸希這么一說,立刻垮下俊臉,“可不是!外面時候,天天想著就是家里飯食。皎皎,不知道,這次去云南郡時候,遇到一外族,做飯食里面全放了茱萸調味,辣得就沒一天能吃飽!”
“表哥好可憐。”陸希對表哥報以萬分同情,她能理解表哥第一次吃到辣感覺,她當年離家上大學,那時候學校里大部分飯菜都是加辣,讓以前不吃辣陸希很不習慣,后來學校待久了,才偶爾能吃點。
“誰讓整天往外跑!”陸琉哼了一聲,但還是對女兒道:“一會中午給他弄點好吃,省得這小子整天弄跟餓死鬼投胎似地!”
“還是阿叔、皎皎對好!”袁敞笑嘻嘻說,他見陸琉裱字,挽起袖口,“阿叔幫一起弄。”
陸琉笑著摸摸袁敞頭,“沒事,一會就好了,先去玩吧。”
耶耶,這是趕狗狗嗎?陸希腹誹。
袁敞笑著對陸希說:“皎皎,這次帶了不少好東西,這株茶樹茶葉也被炒了出來呢。還有,瞧這個。”袁敞從身后帶來一個裝滿滿木箱里,拿出了一個竹制風鈴,輕輕搖了搖,風鈴立刻發出了清脆聲音。
“真好聽。”陸希欣喜接過風鈴,微黃泛著光暈竹質,顯示出這只竹風鈴一定有著不短歷史了,“這是什么地方古物嗎?”
“是路過一家寺廟,一個方丈送。”袁敞說。
“難怪還有一點淡淡檀香味呢。”陸希同袁敞一起去了陸琉平時靜坐靜室,“表哥,茶葉呢?”
袁敞想了想,又回頭去翻那個一起被下抬過來箱子,里面有好些零散小東西,隨著他動作掉了出來。
“這是什么?”陸希從地上撿起幾塊石頭。
“這是河邊撿到,聽。”袁敞將石頭湊到陸希耳邊,手指輕彈,石頭立刻發出一陣清澈罄石之聲,“還有,這塊石頭,看像什么?”他托著一塊只有巴掌大小石頭問陸希。
“紅燒肉。”陸希囧囧有神說,她真是服了表哥,連這種石頭都能被他揀到。
“皎皎,不知道,撿到這塊石頭時候,有多想給做紅燒肉。”袁敞感慨說。
“……”給做過紅燒肉嗎?陸希挑眉,她怎么記得自己這輩子貌似就親手煮過鹽水雞蛋呢?
“那時候還腹瀉呢。”袁敞繼續道。
“腹瀉?”陸希吃了一驚,“表哥,沒事吧?”這會腹瀉可不比后世,弄不好就可能就是痢疾,那是要命!
“現沒事了,就是吃了茱萸緣故。”袁敞干笑。
陸希松了一口氣,“難怪一下子瘦這么多,表哥家多住幾天吧,給都補回來。”
“好!”袁敞聽了精神大振,像是變戲法手上突然變出一個木匣,里面全是奇形怪狀石頭,“看這些,都是一路上撿回來。”
“咦?這是——”陸希從木匣中,撿起一塊有她拳頭大小石頭,那石頭外面是不起眼石頭,里面卻帶了一抹清透綠意。
“這是云南郡那兒特有一種玉石,瞧著沒和田玉那好,可顏色挺不錯,紅綠黃紫都有,想應該喜歡,就讓找了幾塊顏色漂亮些,這塊是沒開采出來。”袁敞說。
“是這翡翠吧?”陸希說。
“好像那兒是這么稱呼,皎皎見過這種石頭?”袁敞問。
“不是有一對綠玉盞嗎?就是用這石頭做。”陸希說,這時候翡翠還遠遠沒后世那么值錢呢,能讓看得上,也就是翡翠中珍品而已。她打開袁敞遞來錫茶罐,倒出了一點看了看,抬頭對袁敞說:“表哥,這茶葉就是這次帶回那顆茶樹上摘下來嗎?”
“是。怎么樣,這味道挺不錯吧?”袁敞頗為得意說,“這株茶樹,還是讓當地領路,翻了大半天山,才找到。”
“是很不錯。”陸希偏頭對春暄吩咐了幾句后,笑著對袁敞說,“今天們就用那對綠玉盞喝茶吧。”
“行!也好久沒喝清茶了。”袁敞欣然附和。
“表哥,這些都是畫稿子?”隨著袁敞拿出來小玩意,越來越有趣,陸希也來了興致,同袁敞一起翻著他讓抬進來大木箱,里面可有不少好玩東西,能讓袁少君看得上眼,基本都是既有特色,又極為精致小玩意。
“是,這些是乘船時看到江邊景色,這些是登山時畫下。”袁敞又翻了幾張,“這些是云南郡那些寨子里,畫外族風情,看他們住都是用竹子搭成房子。還有這是那寨子里年紀長老者,已經過百歲了,當時看到時候,他正愁自己小孫子聘禮,給他一套沒穿過衣服,他就答應,可以讓隨便畫他多久……”袁敞紙上老者,須發垂地,悠然靠門框上,眼角下垂,臉上層層疊疊皺紋顯示出了歲月對他磨礪。
“這個不錯啊,阿兄可以照著雕個老壽星呢。”陸希贊道。
“就是這么想。”袁敞說。
“還有這山水圖,若是好好整理下,說不定能畫卷云南山水風情呢。”陸希說。
“對!”兄妹兩說興致勃勃,絲毫不覺門外有一面無表情望著兩已經許久了。
春暄輕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陸希道:“姑娘,高少君來了。”
陸希抬頭,就見高嚴一動不動站門口,“阿兄,站著作什么?進來,表哥帶了好多好玩東西呢。”
高嚴聽到陸希聲音,下意識臉上就露出一個笑容,“好。”等入內后,突然發現皎皎只叫了他一聲,就低頭去翻袁敞那堆破爛貨了,不由握了握拳頭。
“仲翼。”袁敞隨意朝他拱了拱手,低頭苦著臉對陸希說:“皎皎,餓了。”
“那就先進午食吧。”陸希說,她又對高嚴說,“阿兄,今天也留下吧,今天讓庖廚做了五味珍。”五味珍算是時下一道名菜,用豕上嫩那段肉,分成五份,采用五種不同烹飪方式烹煮而成,同時佐以五種不同鮮果、五種不同蘸醬供食用,是高嚴比較喜歡一道菜。
“好。”高嚴聽陸希給他做了五味珍,心頭郁氣一掃而空。
袁敞不服氣道:“皎皎,想吃菊花蟹斗。”
“不是拉肚子嗎?怎么還吃那么涼性東西?”陸希一口否決,“再說午食這會庖廚都做好了,蟹斗光是打那蛋清,就要花上半個時辰呢,等得及?”這也是陸希不怎么常做菊花蟹斗主要原因,這里又沒有打蛋機,打蛋清要實打實打上半個時辰左右,不是虐待嗎?
陸希話,讓袁敞難免有幾分喪氣,高嚴心中大爽,臉上不禁露出了幾分得意,袁敞起初冷眼瞅著他得意笑容,突然他對著高嚴微微笑了,高嚴挑眉,就見烹茶丫鬟,奉上了茶水,兩盞一看就知道是成對綠玉盞,還有一盞卻是高嚴常用茶盞。
袁敞拿起那綠玉盞,放掌心賞玩了一會,“皎皎,這云南玉石稱不上極品,也算上品了。”
“這是因為這綠玉盞用料還不算通透,還有通透如琉璃,那種玉石若是能做成一個玉佩,就算比不上極品羊脂玉,也挺不錯。”陸希說,她輕啜了一口那茶水,“這茶葉倒是清香。”
“可惜還是被炒過頭了。”袁敞放下茶盞惋惜道。
“表哥又不是炒茶匠,看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陸希安慰完袁敞,又對高嚴說,“阿兄,這茶葉是表哥特地從云南帶回來,嘗嘗。”
高嚴也不品茶,“皎皎,剛去拜見先生時候,先生說,若是有空,就去他那兒一趟。”
“哦,是嗎?”陸希起身道,“那表哥、阿兄們稍候。”
兩對她頷首微笑,等陸希出去后,袁敞含笑問高嚴,“仲翼什么時候回建康?恭喜薊州大捷。”
“益州也能知道薊州事?”高嚴不冷不熱道,“聽說益州地動了,沒事吧?”
“益州,又不是什么窮鄉僻壤,自然知曉。”袁敞含笑道,“再說地動蜀郡,是云南郡,相隔頗遠,自然不會有事。倒是戰場刀劍無情,可要多注意了!”這會袁敞坐姿端莊,臉上笑容矜持溫雅,完全一派世家公子風范,他見高嚴掃過茶案上那對綠玉盞,他含笑舉起一只道,“從云南郡帶了些茶葉回來,皎皎說味道清香,就讓用這對綠玉盞泡茶了。”
要說袁敞和高嚴仇恨,那是從小積累,袁敞從小長相討喜、嘴巴甜,又身世堪憐,可以說沒有長輩是不喜歡他,可自從高嚴這臭小子來以后,長輩愛憐分走一半不說,連表妹注意力都全放他身上了。
過分是,表妹自從認識高嚴后,她所想出各種好吃食物,第一個試吃選,就從自己變成了高嚴!高嚴根本就是一頭,吃豬食都能吃津津有味豬!懂什么叫欣賞美食!皎皎太偏心了!袁敞仇舊恨爆發,慢吞吞放下茶盞道:“仲翼不愛喝茶吧?難怪皎皎給用茶具從來不換,剛才們還說那老壽星長壽秘訣是多喝茶呢。”
高嚴雖師從陸琉,可陸琉得意琴棋書畫,除了棋外,余下只學了皮毛,一向被陸琉稱之為“朽木”,別說其他時下文喜愛如茶道、園藝之類雅戲了。礙于已經收了這塊“朽木”,只能按著他性情,讓他學經史兵法等,這方面高嚴倒是頗有天分,一點就通,好歹讓陸琉有了些安慰。
但高嚴這種情況,從小沒少被鄙視,陸琉門生中,不少嫉妒他是親傳弟子,都說不愧是兵家子,就算拜了名士,也是糊不上墻爛泥巴。旁議論高嚴不乎,可陸希偏愛書畫,而這方面他壓根沒什么天賦,也完全無法理解就一個滿臉皺紋老頭哪里值得兩興致勃勃談論這么久?袁敞這話完全是往高嚴痛處戳。
聽了袁敞話,高嚴居然沒動怒,反而和聲對房里丫鬟吩咐道:“收拾了東西都下去吧。”
這小子想干什么?袁敞一下子警覺了起來,但礙于面子,也不好讓丫鬟留下,等丫鬟們退下后,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戒備瞪著高嚴,“想干什么?”
高嚴也緩緩站了起來,冷冷注視他,慢吞吞卷起衣袖,吐出了兩個字:“揍!”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牙曉 投霸王票 謝謝nn519我舊文一路榮華投霸王票
抱歉,今天白天外出,晚上回來才開始,發有些晚了,讓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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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嚴:“我聽說益州地動了,你沒事吧?”丫,怎么不震死你!
袁敞:“戰場刀劍無情,你可要多注意了!”丫,怎么沒人給你放冷箭?
其實高嚴和袁敞仇恨,就是從一塊紅燒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