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指著地圖,向劉備說明燒毀曹軍輜重的計策。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曹操以劫糧草起家,軍師怎么會認為曹操會任由我等燒了他的糧草。以曹操的性格,必然是重兵守衛的,哪有那么容易!”糜竺忍著聽完諸葛亮的計策,終究是說了出來。
一時間,屋內的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諸葛亮面色不改,淡定地瞥了眼糜竺,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曹操才不會料到我等會偷襲他的糧草輜重。”
“你打算讓誰去?”關羽丹鳳眼微瞇,抬手撫摸著長須,雖然是問話,但卻是一副舍我其誰的表情。
諸葛亮當然清楚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城外的三千水軍自是不能帶去了。除此之外,守城的軍士至少需留下千人,所以能派出的兵卒不是很多。是以定要一員能在百萬軍中來去自如的猛將領軍才行!”
這不就是在說他嗎?關羽自得地笑了笑,倨傲地隨意拱手說道:“關某愿往!”
“二弟,遠去吾心甚慰。”劉備歡喜地看著關羽,又不自覺地瞄了眼一直不說話的張飛,心里有些疑惑。若是以往最先請戰的應該是張飛才是。
諸葛亮并不曉得劉備的想法,畢竟,他原本的目標就是關羽。張飛的性格太過魯莽,又愛酗酒鞭打士卒,讓這樣的人領軍,他是不能放心的。他轉向關羽,欠了欠身:“亮最多能為將軍撥出三千人,不知道夠不夠?此行事關重大。若能借此重創曹軍,還可為我軍多爭取些時間,也有利于之后與江東孫氏談條件。是以……”他故意停下來,看著關羽,面露難色。
“不用三千,一千人就夠了!”關羽不耐地說道。
搖了搖羽扇,諸葛亮笑望著他:“關將軍帶兩千人去吧。”
關羽冷冷地瞪了眼諸葛亮:“我說只要一千,就是一千!”
“……那么,另一千人請趙將軍領兵如何?”諸葛亮側首看向侍立在劉備身后趙云。
“你!”關羽有些氣惱地上前一步。
諸葛亮不在意地抬手揮了揮,羽扇指向地圖上的一點:“我恐曹軍知道關將軍的動向,還請趙將軍領兵在這一帶,駐扎以惑曹軍。”
聽諸葛亮說那是疑兵計,關羽這才收斂了怒火,往后退開去。
趙云看了眼劉備,見劉備頷首表示同意,便上前一步:“但憑軍師調遣!”
劉備思索片刻,忍不住問道:“軍師,我軍……士兵也缺少過冬的冬衣,何不……何不將曹軍的輜重帶些回來?”
諸葛亮怔了怔,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隨即收斂了神情,凝重地搖頭拒絕:“主公,非是亮不想。而是,偷襲敵軍輜重,是件險之又險的事,一旦泄露行蹤,后果不堪設想。若在得手之后,還帶著大量物品,恐怕……”說著,他低下頭,輕嘆一聲,“主公勿急!亮知道我軍糧草有些吃緊,但此次關將軍如能成功毀去曹軍輜重,那在曹軍下一批糧草運來前,真正缺衣少食的就該是曹軍!屆時,就是我軍的機會了。”
劉備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走上前拉起關羽的手,慎重地說道:“二弟,此行全靠你了!”
“大哥,放心!某定不負大哥所托!”關羽慎重地拱手答道。
諸葛亮在旁看著兩人,手指把玩著扇墜,神色不明。他為劉備策劃的退路是,奪下江陵,以江陵為跳板,進入益州。而這需要與江東聯手重創曹軍后,才能執行。不然,曹軍隨后就會緊跟而來,就是進入益州也無濟于事。聽說,曹軍已然拿下漢中了,益州北面的門戶已然打開。要是情況變糟糕,可能就跟江東一樣需要兩面對敵,而為了保住最后的希望,不得不放棄一方。如果可能他是不愿意兩線作戰的,何況,劉備目前也沒這實力。所以一定要把曹操大軍逼出荊州,讓他們在短時間內無力進兵益州。他才好為劉備打算,如何攻取益州。只是事情真的能這么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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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急火攻心、疲憊交加,病倒了?!
唐賀聽到白毫傳來的消息,正在寫信的手一抖,手中的筆墜地,晃神看著面前因為手抖而布滿墨漬的紙張,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一手附在雙眼上,唐賀的手撐在桌角,維持著這個姿勢許久不動。這算不算是事與愿違,過猶不及呢?苦笑一聲,她有些搖晃地站起身,雙眼微紅,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調整了下表情,轉身離開房間。
走到門口,她看了眼兩邊倚著廊柱而立的雨前和龍井,深吸了口氣:“回去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徑自走出院子。
兩人站直身,對視一眼,跟在她身后回荀家。
倒是龍井在走之前,回頭瞟了眼拐角處隱身的暗衛白毫,朝那個方向意義不明地笑了下。他相信白毫會看到的,也會懂得他的意思。
果然,白毫收到他的視線心虛地縮了縮,貼著墻站立,暗暗叫苦,思忖片刻,趕緊閃身走人:一定要搶在主人前頭,回到荀府。
荀在搜尋多日未果的情況下,也曾去找過毛尖。無奈毛尖一句話也不肯說,探聽不到任何消息的荀,有些沮喪。然,他在用了這么多方法無果的情況,終于靜下心來思考,唐賀離家的原因。
他回想了下唐賀往日的作為,再聯系自己的情況,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唐賀離家出走,是因為自己從不聽她勸,一昧工作,常常到半夜才回來。這次為了前方將士的病情,他更是接連幾天沒有回家,休息也是草草了事,即便是收到她的消息知道,事情已有轉機,仍舊放心不下,多留了幾日查看。雖然以往不是沒有這種情況發生,但想是前年自己病倒的事,一直令她心中不安,所以她這次出走,應該是真的生氣了。想讓自己也站在她的角度想想,那個守在家中等候的人會為另一個人擔驚受怕的心情。這才以離家出走的方式來提醒自己。
近年來,自己為了公事,時常忽略了她,以至于她將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荀不由嘆氣。這也間接導致他現在為了爭得她的注意力,不得不小小地算計一下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當孩子長大了些,她將注意力移回自己身上,卻又是這般境況,難怪她會傷心了。
這么想著,荀心底生出幾分愧疚來。可惜,現在的情況是他根本見不到唐賀,也無從向她表明心跡。他找不到唐賀,也并不清楚她會在什么時候回來。后來,他想到唐賀的消息靈通,應該是只有他不知道唐賀在哪里,但唐賀卻未必不知道他眼下的情況。她既然是擔心自己才這么做,那么,他也只能從這個點找突破口了。雖說這個方法對唐賀來說,有些過份。
于是,荀“病”倒了。請來華神醫看診,兩人交流過后,華神醫不負所托,將荀的“病情”告知荀家下人,讓他們好生照料主人。
按說,一直照料著姑爺的“荀家下人”(白毫),肯定是看得出荀裝病的,可是,當他偷偷潛入唐賀所在之處,觀察了幾天主人的樣子后,最終還是“多管閑事”的將姑爺的“病情”報給主人。既然荀令君已有悔意,又何必讓他與主人相互擔心對方,各自苦悶,不如制造個機會,讓主人回來與其相見,也省得主人憂心過度,有傷身體。
白毫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仍舊逃不過幫著姑爺算計主人的重罪。所以當他收到龍井那意義不明的笑容時,就知道等主人回過神,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后,他會無比凄慘。因此,他先趕回荀家假裝很為姑爺身體擔心的模樣,親自去熬藥,以期讓主人覺得他也是被姑爺蒙騙,不是有意的。
于是,很湊巧地在唐賀踏入院門時,白毫捧著碗藥從廚房方向過來了。
他見到唐賀先是一驚,隨即歡喜地高聲說道:“夫人,您可回來了!”以此提醒在屋里的荀,唐賀回來了,讓他趕快躺到床上去裝病。省得唐賀還沒進屋,就知道荀生病是作假,要是把人氣得又跑了,那就不好了。
“老爺,病了兩日了。華神醫來看過,說是老爺思慮過度,又因為憂心忡忡,疲憊交加,所以病倒了……”白毫的語氣有些哽咽,少不得做出一副忠于主人的模樣。
唐賀沒空理他。她知道荀不太喜歡喝藥,若是沒看著他,他就會把藥放在一邊,等藥涼了,就讓下人倒掉。是以她抬手接過白毫手中的藥,快走幾步上了臺階,自己推門進屋。
雨前見狀,閃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倒是龍井負手在胸前,笑嘻嘻地打量著白毫,不懷好意地說道:“兄弟,這陣子辛苦你了!”
白毫連連擺手,同時,不著痕跡地退后兩步:“哪里的話,侍奉主人是我們下人應盡的責任。”
趕上前,龍井抬手搭上白毫的肩膀:“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一起聊聊對主人的忠心問題。”
白毫掙扎了兩下,但是扭頭看了眼沒有動靜的房門,主人沒有怒氣沖沖地出來,說明荀令君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不由喪氣,任由龍井將自己拖走。
房間里,唐賀一手捧著藥,一手顫抖地指著倚著枕頭半躺在床上除了眼下有些青黑,臉色白了點,看起來疲倦了點,但身體健康,一點事情也沒有的荀,氣得說不出話來。
荀見到唐賀總算是安心了些,眼中有著欣喜。
反觀唐賀受了不小的刺激,看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很委屈,不由紅了眼。但隨即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藥,扯出一個笑臉,走上前,在床邊坐下,對荀說道:“來,先把藥喝了吧。涼了就不好了。”
眼看唐賀的表情突然由生氣轉為傷心,荀心中很是愧疚,正想說什么,唐賀就又變了臉色,坐到床邊來了。
瞅著越來越近的藥,荀不敢再裝下去,連忙坐起身,奪下藥碗,放到一邊。向唐賀坦白自己沒病,只是實在沒有辦法,又很想她,這才出此下策,裝病引她回家。
唐賀打量了下他,看他的氣色知道,他確實沒事,就是一臉的倦意。可是,一想到他先是枉顧自己的勸告,又聯合其他人來騙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阿賀,我以后做事會有分寸,再也不會忙到過了時辰還不回家。你……”荀拉著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誰料唐賀抽回手,擔憂地說道:“你在騙我嗎?看你臉色蒼白,怎么會沒事?華神醫都確診了的病情,你就不要藏著了。”說著,她將邊上的藥拿起來,放到荀手中,“文若,你可不能諱疾忌醫啊!”
荀見唐賀堅持認定他生病了,不由目瞪口呆地低頭看著手中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熬出來的藥水,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苦笑道:“阿賀,我真的沒事。這藥,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我看還是算了吧。”
“放心,總歸是調理身體的補藥。喝了吧!”唐賀扶著他的手,一臉的期待。反正華佗不會亂開藥,喝一兩副補補身體,也是好的。誰叫他騙自己來著。
事情似乎是說開了,唐賀也確信自己是裝病了,可她怎么還要自己喝藥……荀盯著黑乎乎的藥湯,覺得一陣反胃。可是,他一抬頭就看到唐賀正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雖然不知道之后唐賀會有什么反應,但他知道,要是這個時候不喝下去,唐賀很有可能連談都不愿意談,直接走人。
無奈之下,荀只得忍著惡心的感覺,視死如歸狀地捧起藥,一口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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