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辛她們緊跟著也到了,但只在后面看,沒有上前。明玥看了看她們,又看向樓千吟,道:“我在景安侯這里,自始至終只是個笑話對吧。你們答應我要帶我回故國,也只不過是一時穩住我,并未是真心想幫我,實則只是為了利用我。”</br> 樓千吟道:“你若安心待在營地,答應你的事戰后自會辦到。”</br> 明玥嘴角有一絲譏誚:“那景安侯覺得,我現在還能安心待在營地,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嗎?那些軍機也是你們有意讓我知道的,這樣我才能替你們把馬前卒引來,讓他們兩兩相斗,最后唯你們得利。</br> “你們之所以肯留我在營中,只是因為我于你們而言還有些許利用價值,可是?但現在,景安侯這么做,使得我既無法再留在這軍中,亦無法再讓紫陵侯信任我,連我僅有的容身之所都要剝奪了去,這便是景安侯的大丈夫所為?”</br> 沒等樓千吟回答,后面的樓千古就氣得不行,道:“你果然是紫陵侯的奸細!一個奸細,居然還說得出這番大義凜然之詞,不知你究竟是哪里來的底氣!”</br> 樓千古道:“現在搞清楚了,你和紫陵侯一伙的,那之前我哥在城郊受伏擊,也是你傳消息搞的鬼了!我哥幫過你,你是怎么回敬他的,你是要他死!說得還你像個受害者似的,你自己想,我哥哪里對不起你!”</br> 明玥神色不變,仿佛樓千古說的不是她一般。</br> 樓千古又道:“你自己問問你自己,這次回來找我哥,是當真一心想讓他帶你回去嗎?恐怕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br> “軍營里怎么沒給你容身之地了?你要是安生留下,誰又欺負你給你難過了?分明是你有意打探軍機再往外傳遞消息,你背叛人在先,眼下還覺得旁人對不起你!”</br> 明玥輕描淡寫道:“我本風塵女,不過是求個生存罷了。”</br> 樓千古冷笑道:“不要總把風塵女當借口了,風塵女是真可憐,是真想脫離苦海,而不是你這般做慣了忘恩負義之事還賴在別人頭上的!”</br> 樓千吟道:“無需多言,不過是你細作身份暴露,技不如人而已。”</br> 明玥道:“那現在景安侯打算對我如何?把我抓起來處死?”</br> 樓千吟道:“聽候皇上處置。”</br> 明玥看著他,失笑道:“你該對我好些的。那樣的話,我說不定,也愿意為你赴湯蹈火。”</br> 說罷,她忽然從馬背上翻躍而下,衣裙飄飄,直接就跳進了河里。那河水湍急,一下子就將她往前沖遠了去。</br> 她在水里起起伏伏,像隨波逐流的浮萍一般,卻經受不住流水的沖刷,時而沒入水里時而艱難地冒出頭。</br> 騎兵見狀立刻要去追,樓千吟道:“罷了。”</br> 這條河的源頭是從山里匯聚而來的,眼下這里是上游,這般疾速流水,水又深,便是水性很好的人也不一定能扛得住,何況是她那等弱質女流。</br> 她這一跳河,兇多吉少。</br> 她不想被抓住才跳河,也表明了決心,她寧愿淹死在河里,也不愿被他拿住帶回去發落。</br> 明玥跳河,三個女子也嚇了一跳,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從視野里流走。</br> 回去的路上,樓千古還憤懣不平:“明明是她做錯了事情,她還有臉怪別人。跳河能起什么用,做個淹死鬼就好了嗎?要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她先前好歹也幫著治理過傷兵,雖然往外傳了消息但我們也因此勝戰了幾場,如此留她一條性命也說得過去吧。”</br> 敖辛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br> 姜寐道:“她應該最不想的就是被侯爺抓住吧。不想讓侯爺看見她最落魄狼狽的一面。”頓了頓又道,“她本來可以重新開始,有一個好的結局的。”</br> 敖辛道:“阿寐可憐她?”</br> 姜寐搖搖頭,道:“雖然可惜,卻不可憐。”</br> 樓千古道:“也不知道那紫陵侯有什么好,她要死心塌地地給她辦事。”</br> 回到軍營,樓千古見到了霍權,霍權就問:“你們沒能把明玥姑娘帶回來?”</br> 樓千古道:“她跳河了。”</br> 霍權愣了愣,唏噓道:“她怎的這么想不開?這一來,倒像是我們欺負了她似的。”</br> 樓千古道:“可不是,她也是這么認為的。”</br> 霍權嘆道:“這活色生香的美人就這么香消玉殞了,還真是可惜。”</br> 之前樓千古不知道霍權與明玥走得近是別有用意,現在她知道了,撇撇嘴嫌棄道:“沒想到你居然是這么個花言巧語騙取女人心的浪蕩子。”</br> 霍權哭笑不得:“郡主,早前你說我色令智昏,現在我沒有色令智昏,你卻又說我花言巧語了?”</br> 樓千古道:“總之愛演戲的人都很虛偽。”</br> 霍權道:“那我也是有任務在身,我也很無奈的。”</br> 樓千古道:“一看你就長了副多情花心臉,所以這樣的任務才能落到你頭上。你看怎么沒落在趙將軍頭上?”</br> 霍權:“……”</br> 趙歇也在,霍權轉頭就向他有些告狀的意味道:“你聽聽,郡主好生伶牙俐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