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軍中大多數的將軍將領們都是當年跟蘇昀一起打天下的，也基本都已成家，且年長于趙歇。像趙歇這樣年輕又當了御前參將的，他還是第一人。</br>　　軍中人才更迭，將領們很能接受，只有涌進新鮮的血液，才能長盛不衰。真等到年輕的將才齊聚且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他們便也可以功成身退了。</br>　　趙歇領了加封后，又去休整他帶回來的軍隊，而后方才回自己的營帳。</br>　　沒想到一進帳，樓千古已經等著他了，他步子不由頓了頓。</br>　　樓千古笑瞇瞇道：“恭喜你，已經是御前參將啦，官職三品呢。”</br>　　趙歇走進來，在桌案對面坐下。</br>　　帳前親兵送了晚飯進來，因著今晚蘇昀犒勞將士們，因而晚飯比平時都要豐盛。</br>　　趙歇道：“吃過沒，一起吃。”</br>　　親兵也很有眼識，見樓千古在這里，當然備的是兩副碗筷。</br>　　樓千古也就不跟他客氣，他拿過一副碗筷，給她夾了菜，然后放到她面前，自己才吃剩下的。</br>　　飯食間兩人都不說話，樓千古只時不時瞅瞅他，他沒抬眼，卻道：“看什么？”</br>　　樓千古道：“沒什么，就是覺得你真的挺厲害。這一路去可還順利嗎，師父你可有受傷？”</br>　　趙歇終于也抬眼看了看她。</br>　　樓千古立馬改口：“好好好，趙將軍，趙將軍行了吧。”</br>　　趙歇道：“沒受傷。”</br>　　樓千古點點頭，吃完了飯，放下碗筷，神秘兮兮地道：“方才我在來的路上，聽見其他將軍在談論你，趙將軍，你被盯上了。”</br>　　趙歇道：“被誰盯上了？”</br>　　樓千古道：“大將軍。聽說他想招你做他的乘龍快婿。”</br>　　趙歇：“……”</br>　　樓千古又道：“要你心里沒人的話，我估摸著這也是一件好事，可你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么，所以你得好好權衡。”她又一臉八卦，“你跟我說說唄，你是想當大將軍的乘龍快婿還是想回去找心愛的姑娘？”</br>　　趙歇看著她，道：“回去找她。”</br>　　樓千古眉眼彎彎盈笑，道：“好樣的，不愧是我師父，不改初衷，也不為富貴強權所動。那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感動死了。”</br>　　趙歇動了動眉，不置可否。</br>　　樓千古又道：“對了，我是來恭賀你的。”她說著就倒了兩杯水，遞給趙歇一杯，“這里條件有限，也沒什么賀禮贈你，我就以水帶酒，先恭喜你晉升了。”</br>　　趙歇升職，其實心里沒什么感覺，可此刻樓千古一說，他才終于感受到一絲她帶來的愉快之意，端起水杯與她碰了碰，道：“如果有，你打算贈我什么賀禮？”</br>　　樓千古想了想，道：“我就只會搓藥丸，要不等回去以后我贈你一盒雄風大力丸？”</br>　　趙歇：“……”</br>　　樓千古：“對你們男人來說可是好東西。”</br>　　趙歇道：“也好。”</br>　　樓千古這會兒吃飽了飯，很是滿足道：“除了給你慶賀，我也是來看看你有沒有受傷的，你沒受傷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啦。”</br>　　樓千古起身正要走，趙歇忽道：“等等。”</br>　　她不解地回頭看去，見他也起身，走到掛他盔甲佩劍的木架子旁，那里有個布袋，他取了下來，拿過來給她。</br>　　樓千古一邊伸手接，一邊問：“這什么呀？”</br>　　她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就先聞到了一股香甜的氣息。</br>　　趙歇道：“聽當地人說，這叫蜜望果。”</br>　　樓千古打開布袋，伸手往里掏去，掏出一個來看，甚是小巧喜人，像鵝卵石一般飽滿圓潤，尖端有個小巧的鉤尖兒，通體金黃。她湊到鼻尖聞一聞，果香氣更加濃郁。</br>　　樓千古眉開眼笑，問道：“這是這滄海國的水果嗎，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你專門帶回來給我的嗎？”</br>　　趙歇點了點頭，道：“路遇此果樹，便摘了一些。”</br>　　樓千古道：“那就謝謝趙將軍啦。”</br>　　趙歇見她只從中拿了三個，道：“都給你。”</br>　　樓千古愣了愣，道：“趙將軍不吃嗎？”</br>　　趙歇道：“我不吃這些。”</br>　　樓千古眨眨眼：“那我都拿走啊？”</br>　　趙歇應道：“嗯。你若喜歡，下次遇到，我再給你帶。”</br>　　樓千古笑起來，道：“你辛辛苦苦給我捎一路，怎么能自己一點都不留呢。”說著她就放了兩個在他的桌上，“趙將軍也嘗嘗什么味道呀。”</br>　　趙歇沒再多說什么，就見她捧著布袋歡歡喜喜地回去了。</br>　　她走后，他又看了看桌上兩只金黃的果子，只將它們收起來，自己沒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