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辛道:“你別謝得太早,便是這馬車修好了,你既知曉了我軍行蹤,我也不能隨意放你離去。你和你的仆人、馬車,隨軍同行,待到于我軍再無威脅的地方,自會放你們離去。”她吩咐副將,“好生看著,如有異動,便就地誅殺。”</br> 這男子的兩名仆人面容有些憤憤,但他卻不為所動。</br> 隨后軍隊休整完畢,敖辛下令繼續前行。</br> 這輛馬車本是從對面的方向來的,眼下又得往原方向回去。</br> 車里的男子隔窗又道:“為回饋謝意,我可以與將軍透露一個消息。”</br> 敖辛的副將道:“有話就說!”</br> 男子看向敖辛:“我與她說。”</br> 敖辛目視前方道:“你說,我聽得見。”</br> 男子道:“在來的路上,倒是發現了另一撥兵馬。”</br> 敖辛緩緩轉頭看向他,他一直也在看著她,目光有些深,但眼下還看不出有什么惡意。</br> 他又道:“將軍感興趣嗎?”</br> 敖辛抬手示意軍隊停下,她直言道:“當然感興趣。消息屬實?”</br> 男子的仆從道:“當然屬實,不然我們的馬車也不至于跑得太快而跑壞了。”</br> 敖辛問:“對方有多少人?”</br> 男子支著頭思忖了一下,道:“兵馬人數應該不比將軍的少。前路多山中腹地,甚好埋伏。”</br> 敖辛又問:“離此地有多遠?”</br> 男子想了想,道:“應該不出五十里。”</br> 敖辛看他道:“你所言若虛假,應當知道后果。”</br> 男子道:“當然,畢竟現在我人在將軍手里,只要將軍一聲令下,隨時都能了結了我。”</br> 五十里路,也夠行軍隊伍走上一天的了。</br> 敖辛不耽擱,立刻又遣斥侯快馬往前五十里的距離去打探。</br> 后面的大軍隊伍則照原速度繼續前行。</br> 樓千古和姜寐策馬緊挨在敖辛身邊,樓千古探過頭小聲跟敖辛道:“這人是有些可疑,我見他一直看你,怕不是有什么壞心眼。”</br> 敖辛道:“要是想活,他最好不要有。”</br> 樓千古道:“萬一他們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呢。”</br> 姜寐道:“他們來路不明,又透露那么大個消息給我們,是有些蹊蹺。”</br> 敖辛自也知道這些,所以十二分警惕。要是她就地把這三人殺了,那前路什么情況都得知不了,眼下留著還可能探出點什么。</br> 傍晚天黑前,隊伍找到安營扎寨的地方。</br> 夜里輪番值守,將士們都打起精神。</br> 三個女子圍著火堆烤一些干糧吃。這干娘又干又噎人,可比忠城里的飯菜難下咽多了,但敖辛都盡量逼著自己多吃。</br> 白天要行軍,她需要補充體力才行。</br> 另一邊,那男子和他的兩名仆從也在另一堆火附近,靠著樹干坐著休息,周圍全是看守他們的士兵。</br> 仆從從行囊里拿出油紙包好的吃食,給主子食用。</br> 男子伸手接過,打開一個紙包,里面是一些點心之類的。比軍營的干糧看起來可口得多。</br> 男子正欲起身,看守的士兵立馬橫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質問道:“你想干什么?”</br> 男子看向敖辛,敖辛聽到動靜也正看過來,他將手里的紙包往前遞了遞,道:“這些應該比你的干糧適口些。”</br> 敖辛道:“不必了。”</br> 男子若有若無地挑眉:“你怕我害你?”</br> 樓千古道:“誰敢吃陌生人遞來的東西啊。你還是老實點吧。”</br> 他也就不勉強了,又在樹腳下坐了下來,自顧自拈了點心食用,佐著另一個油紙包里的肉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