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等用完晚飯后回應去準備,就有兩名樓家人走了過來,對周敘道:“家主吩咐,我等來替周公子療傷。”樓千古本想著一會兒由自己代替姜寐去給周敘上藥的,這下好,有人代勞了。</br> 周敘淡淡道:“傷人的是你們家主,療傷就不必了。”</br> 樓千古怎會不了解這廝的心思,恐怕就想著讓姜寐去給他療呢,便道:“你不要療傷的話,一會兒我姐姐也不用去給你上藥了哦。”</br> 周敘皮笑肉不笑道:“呵,旁人我信不過。畢竟前一刻你哥還想要了我的命呢。”</br> 樓千古道:“我哥打你是打你,可他既然說要給你療傷,就絕對不會害你。樓家還做不出一邊打著療傷的名義一邊行害人之舉的事,我哥也不屑做那樣的事。”</br> 姜寐道:“千古說得對,樓家家主我也略了解,就讓他們幫你吧。”</br> 最后周敘去了營帳,面對的是兩名替他治傷的樓家人。</br> 樓家人不茍言笑,也各司其職,替周敘處理得甚是妥當。</br> 周敘隨口道:“你們家主專程叫你們來,就沒有什么話要傳達給我的嗎?”</br> 樓家人道:“家主未有話傳達,周公子若是有話傳達,我等必然帶給家主。”</br> 周敘沒再說什么。</br> 他不知道今晚樓千吟都跟姜寐說了些什么,只是看姜寐的態度,似乎當真沒有打算回頭。</br> 樓千古和姜寐一個營帳,就離主帳那邊不遠。</br> 樓千古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樓千吟,道:“我來這里以后還沒來得及跟我哥說說話,我想去找找他。”</br> 姜寐道:“你去吧,我等你回來再睡。”</br> 樓千古眉梢松快了些,道:“那我去去就回來。”</br> 樓千吟的營帳也不遠,中間就隔了一兩頂營帳。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周敘的營帳被安排得很遠,離姜寐所住的營帳中間都隔了六七頂。</br> 樓千古在樓家人的指引下到了樓千吟帳外。帳中本來沒點燈,樓千吟聽到說樓千古來了,良久才點了燈來。</br> 樓千古進去時,見他坐在案前,若無其事的樣子。</br> 到底是她親哥,從小到大一起生活的,樓千吟是真的若無其事還是裝的,樓千古又豈會不知。</br> 樓千吟淡聲道:“你來這么干什么,是家里閑得慌嗎?”</br> 樓千古在他對面坐下,道:“我陪小辛來的。”頓了頓又道,“又想帶姐姐過來,跟你把話說清楚。”</br> 樓千吟垂著眉眼,神情寂然,道:“那我真是該感謝你,你自己不著邊到處亂跑便罷了,還帶她來這亂世。”他掀起眼簾看她,“是覺得打仗好玩?”</br> 樓千古也不惱,道:“也不知之前姐姐跟你都說了些什么,但你若心中有怨氣,大可不必撒在我身上。我覺得你也不冤,這都是你自找的。”</br> 樓千吟低語道:“是我自找的。”</br> 樓千古道:“當初,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跟她和離,要趕她出家門,她那般求著你想讓你把話說清楚你都不肯。而今你看見她身邊的周敘,受不了了就要動手打人,你早干什么去了呢。”</br> 樓千吟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br> 他臉上也有瘀傷,手背上也有磨破的血痕,狼狽如斯,哪還是以往那般清貴的模樣。</br> 樓千古道:“你們的事一看就是因為那周敘而起,可你卻一味地傷害她。后來聽周敘說是因為你不相信她,雖然我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你不相信她,但你離開她祖宅的那天晚上,你可知她一直在后面追你,追著你的馬車跑了整個鎮子。”</br> 樓千吟神情間滿是愕然。</br> 他竟一點都不知道。</br> 那時候他因為潯陽有急事,加之心緒起伏難安,片刻都不想再留在那個地方,所以他在撞見了那樣的事后,從周家大門一出來便連夜離開了。</br> 那個時候……她一直在后面追他么?</br> 可是他坐在馬車里,沒聽沒看,他真的不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