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吟在背后喘著粗氣,不客氣道:“你看,你妹妹也比你識大體。今早一句話不說你就來我這里大動干戈,莫非是在怪我昨晚給你配的補湯?那湯是好湯,你也不要不識好人心。只不過看來,好像沒有很理想的效果,難怪一大早就憋得火氣這么大。”敖辛勸道:“樓公子少說兩句的好。”</br> 樓千吟看她一眼,又莫名地道了一句:“不然你哪還能好好地站在這里,就憑他那身體,今早你就該下不來床了。”</br> 樓千古湊過來一臉懵地問:“什么下不來床?敖二哥喝藥,關小辛什么事?”</br> 敖辛發現,樓千吟還真的是挺嘴欠的。</br> 她紅著臉往一邊讓開,對敖闕道:“二哥,你們繼續吧。”</br> 后樓千吟再被收拾,樓千古就淡定地拉著敖辛在一旁嗑瓜子兒。敖辛也不再去勸說兩人了。</br> 敖辛手里慢吞吞地剝著瓜子殼,瞇著眼看著敖闕,好像越發喜歡看他挺拔遒勁的身姿,以及斗武時所流露出來的氣勢了。</br> 臨近中午時,敖闕完虐樓千吟的戲碼才終于消停了下來。</br> 彼時樓千吟癱坐在樹腳下,錦衣長衫頗顯凌亂。</br> 但他面上神色如常,除了汗意,毫無半分悔過之意。他撐著手肘,微仰著下巴,露出下顎曲線,精疲力盡地深深吁喘。</br> 敖闕已經對他很客氣了,不然他現在應該已經缺胳膊少腿兒的了。</br> 敖闕站在他面前,整了整手上護腕,大氣不喘一下,語帶警告:“再次再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會像今天這么容易算了。”</br> 樓千吟深有領悟,吁道:“果然還是該弄一點無藥可解的東西,這會兒你就應該還在床上摟著人纏綿,哪還有工夫到我這里來泄火。到時候你便不是來找我算賬,而是來感謝我的。”</br> 敖闕冷淡地看他一眼,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用不著你瞎操心。”</br> 昨夜那事幸好最后他及時打住,否則以他當時的血性,定會弄傷了敖辛。敖辛對那方面本就恐懼,當時真要是做了,怕是以后更加會有陰影。</br> 樓千吟若無其事道:“你要找罪受那確實是你的事,反正憋得慌的又不是我。”</br> 往后幾日,樓千吟還有去兩趟草廬,給沈長青的母親做后續的治療。</br> 敖辛才總算帶著樓千古在徽州城里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一圈。</br> 敖辛閑下來時,想著也該處理一下上次沒處理完的事情了,便叫了顏護衛到跟前來,將他這陣子讓人盯著的成果做了匯報。</br> 顏護衛一絲不茍地稟道:“自鄭成仁死后,溫月初便一直經營著那家茶樓,偶爾可見她兄長溫朗帶著人去茶樓光顧。”</br> 這些關系,敖闕早已摸了個透徹,只不過一直散養著打算給敖辛玩兒,所以才沒有收網。</br> 敖辛想知道什么,顏護衛便自當說什么。</br> 敖辛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問:“那天晚上和鄭成仁的那個丫鬟呢?”</br> 上次在官府里的公堂上時,林家人絕口不提和鄭成仁通奸的那個丫鬟,畢竟不是光彩事,溫月初也不提,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br> 可那丫鬟的存在,便是一條線索。敖辛在公堂上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不然提點了溫月初,那丫鬟的下場可能就是第二個鄭成仁。</br> 顏護衛一直著人盯著那丫鬟呢,眼下敖辛問起,他便道:“那丫鬟離開了鄭家以后,拿著鄭家以前的幾塊地,已經在城外嫁做人婦,夫家正經營著一片杏子林。”</br> 敖辛看了看窗外的天兒,道:“這個時節,杏子怕是熟透了吧。”</br> 第二天敖辛邀樓千古去城外的杏子林采杏子時,樓千古是滿心歡喜地答應了。</br> 城里她都逛遍了,當然得去其他地方圖圖新鮮。</br> 上午時,兩個女孩兒帶著扶渠,載著籃子,便坐上前往杏子林摘杏的馬車上。</br> 去往這條路的還不止是她們幾個,也有別的馬車是前往那杏子林的。</br> 杏子林長得茂盛,遠遠看去,可見一個個火紅的果實結在樹葉間,清風一吹,便掀起來一股香甜。</br> 這杏子林是有些年頭了,每到這個時節,便有人慕名而來。</br> 顏護衛說,這杏子林也不是那丫鬟新嫁的夫家的,她丈夫只是幫忙打理,從中收取酬勞。但夫妻兩個在城外有自己的地,日子過得還算充足殷實。</br> 敖辛她們下了馬車,就朝著人多的地方去。</br> 一群姑娘們臂彎里挎著籃子,一路上鶯鶯燕燕好不熱鬧。扶渠亦是挎著籃子,今個她是正兒八經來采杏子的。</br> 聽說前面有人專門介紹,摘什么樣的杏子才最香甜可口,大家都湊上去聽一聽,扶渠也不甘落后,豎著兩只耳朵聽得聚精會神。</br> 敖辛和樓千古站在外圍,沒上去與人擠。</br> 敖辛沒說話,只平淡地看著被眾多姑娘丫鬟們圍著的那個女子。</br> 那正是當晚在林家領著她去后院的那個丫鬟。</br> 只不過短短幾月不見,那丫鬟倒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身上穿著一身普通布料的衣裙,打扮得像個村婦,但五官清秀,又比一般的村婦要俊俏許多。那素衣素裙的,便是站在姑娘們中間,臉上的神采也不輸那些姑娘家。</br> 看樣子她是真的過得挺不賴。</br> 樓千古適時地掇了掇敖辛的手臂,道:“小辛,你盯著她看什么呢,我感覺你今天好像不是來采杏子的啊。”</br> 敖辛看向那邊蠢蠢欲動的扶渠,道:“采杏子有扶渠就夠了。”</br> “那我們來干什么呢?”</br> 敖辛問她道:“千古,要是有人欺負我,怎么辦?”</br> 樓千古隨手摘了個杏子來,剝了皮就啃,毫不猶豫道:“還能怎么辦,弄死他。”</br> 敖辛看著她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溫暖。朋友之間莫過于如此吧,相互信任,不多說,也不多問。</br> 敖辛道:“那接下來可能得讓你看見我不怎么友善的一面了。”</br> 樓千古道:“我也不是對所有人都友善的,誰要是欺負我,我必然十倍百倍地還回去,不僅如此,還要拉上我哥,拉上趙長樂,去幫我討回來的!”</br> 所以她才無憂無慮,活成了個小霸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