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休息的一天，徐聿卻覺得百無聊賴。
    秦灼去了醫院接父親出院，晚上又著急回公司處理出差事宜，沒有秦灼陪著，徐聿獨自呆在家里，只覺得美好的、期待已久的休息日沒了意思。
    但徐聿也沒有閑著，下午他給家里做了一次徹底的打掃，然后給自己做了一頓還算滿意的晚飯，之后他便走進書房，坐在電腦前寫起了論文。
    雖然徐聿在霍普金斯大學的研究生課程已經結束，雖然他選擇了回國，但他的目標明確，工作讀博兩不誤。
    回國前三年，早在實習期間，徐聿就已經被當時在霍普金斯醫學院擔任副教授的wilson導師名下通過了讀博申請考核，也順利拿到了offer。
    wilson教授是一名極開明的導師，他尊重每一位學生，鼓勵學生創新研究，讓學生并不過分受限于彈性學制。
    徐聿在霍普金斯醫學院實習一年工作兩年，三年里他跟著wilson教授做過授課，也參加了不少學術交流會。
    學習永無止境，然而徐聿天賦異稟的同時足夠努力足夠優秀。
    修學分、在美醫學期刊上發表論文……這些硬性要求徐聿早就輕松完成，他甚至早早地就開始帶領團隊做起了項目。
    徐聿把握住了時間和機會，用三年的時間完成了md課程。
    最后一年，徐聿選擇回國，只是在這一年他需要完成畢業論文，并在十一月份回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參加畢業論文的答辯，答辯順利通過才能真正獲得醫學理學博士雙學位。
    寫論文對于徐聿來說是輕松的，尤其距離十一月份還有五個月的時間，這點時間對他來說綽綽有余，所以他也并不著急。
    晚上徐聿安靜坐在電腦前，完全投入沉浸到寫論文中。偶爾刪刪減減，覺得寫得不順暢也不過分糾結，停下來、放松眼睛、給自己接杯水，然后繼續沉浸其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秦灼打來了電話，徐聿放松下來，這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手機屏幕上秦灼的名字閃爍不停，徐聿放松著肩頸，后仰靠著椅背，這才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秦灼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還沒睡？”
    徐聿“嗯”了聲，揉了把頭發回：“準備睡了，你呢？剛忙完嗎？”
    “可不是”，秦灼笑得無奈：“一會司機會送我回家，回家后我還得收拾行李，然后簡單睡一覺就起床去見你，最后趕下午一點的飛機。”
    徐聿的嘴角勾起笑意：“你可以選擇不見我，這樣你的時間就充足了。”
    “當然不行”，秦灼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我要出差一周，一周見不到你我怕我會過分想念，萬一到了美國發現想你想得發瘋可怎么辦？總不能連夜飛回來吧？”
    徐聿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安慰道：“沒關系，如果你的時間不夠，我可以自己去見你。”
    “真的？”
    秦灼的語氣驚喜。
    “真的”。
    徐聿的鼻梁上還架著一副近視眼鏡，戴久了壓得鼻梁難受。
    他摘了眼鏡，按揉著發酸的鼻梁說：“你來見我，又或者我去見你，都是無所謂的，重點是我愿意。”
    秦灼是真的被安慰到了，聲音都變得高亢有力：“不，我去見你，十年前你為我主動走了九十九步，十年后換我來。”
    徐聿恍惚了一瞬。
    良久，徐聿笑得無奈說：“行了，這些情話留著以后慢慢說，太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好”，秦灼笑回，然后才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
    望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徐聿的眼眸漸漸溫柔下來。
    他簡單地收拾了桌面，然后將手邊的金絲眼鏡放回了眼鏡盒，才回了房間休息。
    第二天一早，徐聿開車去了醫院。
    八點準時打卡上班，八點半，心外科大查房。
    除了副主任劉方平，出差去外省參加醫學交流會的主任醫師葛恩良回院后，也加入了這次的查房中。
    頭發花白的葛恩良在前，劉方平在后，心外科的領導班子率領著各主治醫師、臨床醫師和護士長進出了各間病房，一時間，一行身穿白大褂的醫師團隊成了矚目焦點。
    一行人中萬重緊跟在兩位主任醫師身側，笑臉迎著，殷勤也獻著，其他醫師也緊隨其后，唯獨徐聿和李同青如掉了隊般走在最后。
    徐聿是沒那個心思往前湊熱鬧，而李同青這個傻孩子則是單純地想和徐聿走在一起。
    查房期間，徐聿低頭認真做著查房記錄，李同青則站在他身旁壓低了聲音表達不滿。
    徐聿有心聽了幾句，才明白李同青是對萬重不滿。
    原來，李同青和萬重同時擔任秦信堯的責任醫師，萬重這人一向趨炎附勢，擔任秦信堯的責任醫師以來，萬重對秦信堯的照顧可謂是用心備至，時不時地萬重還會給秦信堯送去果籃和鮮花。
    以致于李同青吐槽道：“哥你是不知道，萬重那拼了命巴結權貴的模樣實在討厭，恐怕他的親生父母生病住了院也不見他這般殷勤吧。你說說，人家秦信堯有權有勢，上流階層的朋友每天成群結隊地來探病，頂樓vip病房擺滿了鮮花果籃，人家也不差萬重那一個對不對？現在人家已經出了院，萬重送去的果籃還不是被人家當垃圾一樣丟了，也不知道他圖什么？身為一名醫生，同等對待每一位患者是基本原則，他這樣阿諛奉迎倒真是丟了咱醫生的臉了……”
    徐聿：……
    面對李同青的吐槽，徐聿保持著沉默。
    李同青越說越起勁，又道：“哥你不知道吧，昨天秦信堯出院，萬重把手里的病人丟給了知友姐，自己跑到頂樓去幫秦信堯拎行李了……聽說秦信堯為了感謝他的照顧，送了他一套高定的西裝，而萬重居然也好意思收，你說可不可笑？”
    徐聿皺了眉，淡淡地瞥了李同青一眼，刻意壓低了聲音說：“人家怎么樣和我們沒關系，我們做好本職工作就好。”
    徐聿的臉色很僵，話語里也有幾分斥責，李同青聽了進去，頓時咂嘴安靜下來。
    查房時徐聿的手機就在口袋里震動不停，礙著人多且查房期間不方便接電話，徐聿暫時沒管，想著查房結束后再給秦灼回電。
    九點半查房終于結束了，徐聿避開同事走進了安全通道里給秦灼回了電話。
    安全通道里很安靜，秦灼并沒有立刻接聽，聽筒里傳來的“嘟嘟”的聲音讓徐聿逐漸心焦。
    終于，秦灼在最后幾秒接聽了。
    “喂”，徐聿迫不及待問：“你到醫院了？”
    “沒有”，秦灼的聲音也有些急迫，帶著歉意說：“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去見你了。和強生公司的合作有一些臨時的變動，之前確定的方案都要修改，事發突然，我現在要回公司參加臨時的會議討論修改方案的問題。”
    徐聿怔了怔，覺得心沉到了谷底。
    他眼里的光瞬間淹沒，取而代之的是不悅和遺憾。
    雖然有些失望，但徐聿沒有表現出來，他努力調整心態反過來安慰秦灼說：“沒關系，你去忙，突發狀況誰都料想不到，和那邊的合作是大事，辛苦你再做調整了。”
    “可是……”
    “我沒關系的”，徐聿笑回：“你不是還要趕一點的飛機？趕快處理方案就往機場去吧，你只出差一周又不是一年，我等你回來。”
    “好吧”，秦灼的語氣低落：“抱歉，我……”
    “好了”，徐聿笑得無奈：“改方案可麻煩著呢，你快去忙。”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隨后傳來秦灼幽幽的一聲：“好”。
    掛斷電話后，徐聿安靜了幾秒，他的眼神空洞無光，無聲嘆息后，才伸手搭在門把手上開門走了出去。
    中午徐聿和李同青一起吃了頓快餐，回到辦公室時徐聿收到了秦灼的消息。
    十二點四十分，秦灼說他剛到機場。
    徐聿沒給回復。
    五十五分，秦灼又發來一條消息：我登機了，險些沒趕上。
    徐聿扯了扯嘴角，回復道：那就好，落地記得給我報平安。
    秦灼回了個：好。
    徐聿長舒了一口氣，表情厭厭地看向了窗外的藍天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