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的大年夜的晚上，熱鬧的巷子里，那人氣喘吁吁地突然出現(xiàn)。顧湘還以為他出了什么事。結(jié)果孫東平說："我想你了，就過來了。"</br>
孫東平是借口買煙才跑出來了，家里親戚一大堆，他還得趕緊回去招待。兩個孩子手牽著手，站在墻角，緊緊擁抱，像互相取暖的小動物。孫東平不穩(wěn)的氣息就拂在顧湘的臉頰上、頸項間。他就像一只小狗一樣，冰涼的鼻子蹭著拱著，舔來親去。顧湘學(xué)著回應(yīng)他，吻著他柔軟的火熱的嘴唇。他們都笨得很，根本不會什么技巧，牙齒碰在一起，嘴唇生痛，可是就像沾了膠水一樣，舍不得分開。</br>
那個時候到處都是鞭炮震耳欲聾的聲音，孩子們尖叫著跑來跑去，放著煙花爆竹。孫東平在顧湘耳朵邊說："你穿紅色衣服真好看，我看著就想親你。"</br>
顧湘的耳朵滾燙，紅得就要滴出血來了。</br>
孫東平的聲音在吵鬧的鞭炮聲中顯得有點(diǎn)微弱，不過他還是扯著嗓子大聲喊："以后，我一定要陪你過一次完整的大年夜。我要給你在屋頂放煙花，然后請你吃冰淇淋。"</br>
顧湘那時候哈哈笑："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啊？"</br>
"電視上都這么演啊。"孫東平還怪無辜的，"你們女孩子不是最喜歡那套了嗎？"</br>
除夕這天晚上，酒店很清靜。因為沒有什么事，值班的員工都擠在休息室里，一邊吃零食一邊看春晚。</br>
看到同事們都在用手機(jī)發(fā)短信拜年，顧湘也有樣學(xué)樣，寫了幾句恭喜發(fā)財、萬事如意的拜年話，按下了群發(fā)鍵。然后她就收起了手機(jī)，和同事一起看電視去了。</br>
大約十秒鐘后，孫東平的短信鈴聲響了起來。</br>
他正在打麻將。孫父剛剛自摸，高興得不得了，徐楊在洗牌，劉靜云則把錢數(shù)給孫父，一邊還夸長輩手氣好。</br>
孫東平這天已經(jīng)不知道收到多少條拜年的短信，都有點(diǎn)麻木了。他慢條斯理地摸出手機(jī)，看了一眼，然后一下站了起來。</br>
"怎么了？"徐楊問。</br>
孫東平眼神閃爍，"哦，沒什么。"</br>
徐楊冷笑，"撒謊也弄得像一點(diǎn)。"</br>
這時劉靜云也好奇地望了過來。</br>
孫東平倉促離席，"我去一下廁所。"</br>
關(guān)上浴室的門，孫東平站在鏡子前，還感覺到激烈的心跳。短信內(nèi)容又短又平常，只有來電顯示上"顧湘"二字亮得刺目。</br>
鏡子里照出他有點(diǎn)傻的笑容，他自己卻沒看到。</br>
顧湘的手機(jī)很快就響了起來。她看到來電顯示上孫東平的名字，明顯地愣一下，然后悄悄走到門外。</br>
"顧湘？"孫東平的聲音不大，低低沉沉的，"我收到你的短信了。"</br>
顧湘過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按的是群發(fā)。臉一下就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br>
"哦...那個，拜年啦。怎么說呢，這八年來，都沒有給你拜過年，所以..."</br>
好好一句話，好像越說越沉重了似地。</br>
孫東平那邊半晌沒有回音，"謝謝。也祝你新年萬事如意。你在家嗎？"</br>
顧湘說："我在酒店。過年這三天我要值班。"</br>
"哦。"孫東平抬頭望著浴室的窗戶。外面有人在放煙花，璀璨絢麗。他脫口問："你今天看了煙花了嗎？"</br>
顧湘有點(diǎn)二丈摸不著頭，"酒店有放，不過我在值班呢。"</br>
孫東平的眼睛里印著窗外煙花的燦爛色彩，微微一笑，"還記得我們以前嗎？我跑去找你，和你在樓下看煙花。你還記得嗎？"</br>
顧湘聽著他帶著電流般的聲音，覺得貼著手機(jī)的耳朵已經(jīng)麻了。</br>
記得的。記得那火熱的擁抱，也記得那青澀笨拙的吻。她記得少年在她耳邊低聲說過的話，記得那交纏不解的眼神。</br>
"顧湘？"孫東平?jīng)]有聽到回音。</br>
顧湘握著手機(jī)的手在發(fā)抖。</br>
"顧湘，你還在嗎？"</br>
為什么？為什么要給她打電話？為什么還要說那些過去的事呢？</br>
"顧湘，你怎么了？"孫東平的聲音已經(jīng)有點(diǎn)著急了。</br>
"東平..."顧湘嗚咽，對方焦急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仔細(xì)聽她說話。</br>
"你...我..."顧湘茫然地，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br>
孫東平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他在那邊回以一聲長長的嘆息。</br>
視線有點(diǎn)模糊了，胸口悶得很。這樣一個歡慶的節(jié)日，讓孤單的人更加寂寞。</br>
"我..."顧湘努力著，開口要把那句話說出來，"我...我那時，是真的愛你。"</br>
電話那頭沒有回音。五秒鐘后，通話斷了，忙音傳了過來。</br>
顧湘的手垂了下來。她站在空無一人的酒店走廊里，前后都似望不到盡頭一樣。休息室里傳出同事們的歡笑聲，仿佛在嘲諷她的癡和傻。（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