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是一路睡到目的地的。用趙永剛的話來說，“好好休息，呆會(huì)兒有個(gè)好精神”就是姜靈的任務(wù)、緊急任務(wù)、首要任務(wù)——價(jià)值以人命為單位的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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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姜靈睡得那是昏天暗地……啊不對(duì)，香甜酣美，一點(diǎn)兒也沒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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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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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車子起先開得平穩(wěn)；然而不知什么時(shí)候，漸漸地開始有些顛簸起來。顛簸不重；每過一小會(huì)兒，來上一下。這意味著路是通的，但是路況一般，或者水泥板塊銜接處、或者上下橋處，有明顯的起落，比不上高速與城市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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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車子的懸掛系統(tǒng)很好，所以姜靈只是被晃悠得夢(mèng)到了坐船，但沒顛下來；又因?yàn)椴煊X到有一個(gè)人半扶半抱起她、讓她靠穩(wěn)在自己懷里，姜靈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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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迷蒙的倦意之間，姜靈知道是誰，所以并沒掙扎，只是十分困惑——趙永剛?cè)舨惶嵘硎郑悄欠N看著很普通、很不起眼，作風(fēng)還有點(diǎn)老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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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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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肩膀被按了回去。力道很輕，可是堅(jiān)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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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歇著，還沒到。”趙永剛此時(shí)說話比羽毛還輕柔，生怕吵醒什么，甚至帶著不熟練的誘哄加請(qǐng)求，“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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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怎么不干脆再加個(gè)“——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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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姜靈雖然沒睜眼，腦海里卻滑過了趙永剛對(duì)著門框笑的那一幕。這令她有些明白過來。每個(gè)人都有他最看重的東西。毫無疑問，趙永剛也有。因此，姜靈貫徹了她熟悉的、一貫的行事標(biāo)準(zhǔn)：我答應(yīng)了、所以我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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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于是姜靈繼續(x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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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車子快到地方時(shí)，趙永剛把姜靈叫醒，以免她半睡半醒下車。那樣會(huì)受涼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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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掏出手機(jī)一看，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diǎn)零八分了。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車廂，顯然加長(zhǎng)了。車廂內(nèi)一個(gè)三人座的拐角沙發(fā)，挨著吧臺(tái)，構(gòu)成“U”字形。“U”字上方，還有并排兩座沙發(fā)；沙發(fā)背后靠著隔離板，看不到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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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回姜靈已經(jīng)睡飽，至少比過去兩周里大多數(shù)日子都飽，所以精神挺好。她坐起來隨手撥撥自己短發(fā)，暗贊了一句：方便！而后往車窗外看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前面是一個(gè)古色古香的大院，門口有照明，卻沒有任何門匾、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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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開路的警車讓道一邊，警燈沉默地閃爍；他們這輛車子正緩緩駛進(jìn)去；后面還跟著輛黑色的小廂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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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雨還在下，四下俱是一片漆黑，不見一丁一點(diǎn)的燈光；只有這個(gè)大院的深處，亮著紅的黃的燈火，在冷冷的雨幕里隱隱透過來，格外暖和、格外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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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發(fā)覺這里“白霧”充盈，比她家的別墅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令姜靈若有所思，她寧神去感受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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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果然，都是草木。連綿而起伏的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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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yàn)槭窃谏嚼铩?br/>     </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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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下車時(shí)，一個(gè)戴著白手套的保安過來，一手幫他們打開車門、另一手擋在車門頂上，候他們下來；兩個(gè)女服務(wù)員已經(jīng)等在旁邊，除了她們自己撐來的傘，她們的胳膊上還搭著雨披、手里另外拎著傘，都是結(jié)實(shí)的長(zhǎng)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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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另一個(gè)保安則拿來了什么東西，往他們車前、車后一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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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拎著旅行袋下了車，好奇之下留心一看，結(jié)果囧囧有神地發(fā)現(xiàn)，那東西霍然是一對(duì)紅布蓋兒——上面均是“雙喜臨門”四個(gè)金黃的字。它被掛在了車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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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旁邊的車也一樣。什么“一帆風(fēng)順”、“財(cái)源廣進(jìn)”、“百年好合”，都是諸如此類的吉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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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服務(wù)員遞傘給趙永剛與老王，并幫他們提行李；她們兩個(gè)一直是微笑，此時(shí)也沒什么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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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時(shí)駕駛座的人也下來了。都是二三十之間，一身便衣。副駕駛座是女的；駕駛座那個(gè)男的。兩人均帶著得體的微笑，其中那女的看到姜靈在看車牌，笑容就忍不住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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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與趙永剛、老王點(diǎn)頭，男的開口簡(jiǎn)短介紹了一下：他姓秦；女的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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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直覺趙永剛無可奈何又微有不耐。老王倒是沒反應(yīng)。姜靈不清楚為什么；但站哪邊姜靈選起來很快——趙永剛不喜歡的東西，好像頭一樣就是唧唧歪歪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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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姜靈笑了笑，直接側(cè)身靠近趙永剛，小小聲問：“房間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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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永剛唇角幾不可察地一翹，看著兩人回答姜靈：“還不知道。走吧，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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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王示意了一下后面的車，對(duì)秦便衣與賀便衣道：“我看著點(diǎn)，他們還沒把東西運(yùn)上去。你們兩個(gè)先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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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曉曦，你也先過去吧。”秦便衣跟同事道，說完沖老王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我也在這里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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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埋在雨傘后，頂風(fēng)冒雨，匆匆穿過一攏夜色；待到前面的服務(wù)員說了一聲“到了”，她把傘一收，頓時(shí)眼前一亮——燈火通明，不是大紅，就是明黃；與外面的漆黑一片、夜雨沁涼，簡(jiǎn)直是兩個(g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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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服務(wù)員領(lǐng)著他們往里，經(jīng)過一片叫聽雨軒的地方，再沿著長(zhǎng)長(zhǎng)的游廊走了一會(huì)兒，到了一池碧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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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里池中有噴泉，池邊種的垂柳，池周為見山樓、倒影樓、松風(fēng)水閣等，不是兩層樓，便是三層小角樓，沒有更高的。白墻黛瓦，重檐卷棚……可惜，裝著明晃晃的鋁合金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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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這里算不上真正的樓臺(tái)亭閣，也令姜靈再次囧了——這不是把蘇州拙政園的那些名字，都給照搬過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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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倫不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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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不可否認(rèn)，僅就住人而言，的確是很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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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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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一片房子都還空著，只有寥寥幾個(gè)夜班的服務(wù)員，站在樓內(nèi)，侍手而立；而倒影樓一層是大廳，落地窗邊有兩個(gè)夜空藍(lán)在玩牌。引他們進(jìn)來的服務(wù)員，領(lǐng)著三人往那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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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樓內(nèi)燈火通明，所以姜靈雖然離得遠(yuǎn)，卻看得清清楚楚——這兩人單純就是在抽牌、比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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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剛好他們一副牌比完，似乎分出了輸贏，左邊一個(gè)人離座，原地活動(dòng)兩下，一躍而起，開始翻起了一長(zhǎng)串的跟斗；右邊一個(gè)悠然數(shù)數(shù)，幸災(zāi)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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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眨巴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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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貼紙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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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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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還有，這身手真不錯(cuò)，可以去唱京劇扮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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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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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等到姜靈他們一進(jìn)大廳，數(shù)數(shù)的便站了起來、翻跟斗的同時(shí)停了下來。兩人都是短發(fā)、艦服，翻幾個(gè)跟斗，還不至于儀容有亂。他們習(xí)慣性地一理領(lǐng)口，便迎向了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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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先開口的是數(shù)數(shù)的那個(gè)：“凌晨好，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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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失笑：“凌晨好，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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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您肯定需要休息，我們也不打擾了。這里都是江南風(fēng)格的房子與家具，您應(yīng)該會(huì)比較習(xí)慣。”翻跟斗的看看外面、姜靈他們來的方向，奇怪道，“不過……不是有二三十個(gè)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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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永剛不解：“沒啊。一共五個(gè)。兩個(gè)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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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翻跟斗的也一臉糊涂，他把趙永剛、姜靈、賀曉曦迅速看了一遍，好像想數(shù)出第四個(gè)人似的；而后他對(duì)姜靈道：“噢，沒什么，五個(gè)三十個(gè)都一樣。您喜歡哪一幢？就住哪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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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無言：“謝謝，但是……一幢？我們五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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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翻跟斗的無所謂道：“反正是這么安排的。空著就空著。您選了，我們就回去報(bào)備。您是我們閣下的客人，這里的安全我們會(huì)負(fù)責(zé)，您的隨員不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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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報(bào)備？！不愧是軍事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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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好的。”姜靈迅速接受了。又不是要她與人擠，有多的空出來怕什么？所以姜靈一邊四下看了看池邊的建筑、覺得沒什么差別，一邊安撫自己：“沒什么不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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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永剛輕聲道：“要不見山樓？坐北朝南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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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欣然點(diǎn)頭：“好啊。悠然見南山，這名字不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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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個(gè)夜空藍(lán)望了一眼“見山樓”是哪一幢，便告辭了；賀曉曦微微一笑，看著窗外的“見山樓”道：“這兒見到的，可不是南山，是八達(dá)嶺。”是北平本地口音，帶著含而不發(fā)的傲然與優(yōu)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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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而對(duì)趙永剛煞有介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還真被你老兄料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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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