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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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冬明陷在溫暖的被褥間，無夢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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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與此同時，高原上的太陽直直照射下來，曬烤著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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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伏貼在粗礪的巖石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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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個多小時……整整三個小時還要多，那個窺伺盤羊群的潛伏者，一直耐心地在埋伏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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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此，姜靈已經完全確定了這個人的目標了——之前姜靈只知道他想要的東西，他的目的，則有四種可能；而現在，這個答案僅僅剩下最后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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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當雪山峰巒那邊，有一個小黑點盤旋至此，并漸漸變大時，姜靈極慢極慢地開始活動手腳：一厘米一厘米地、一個關節一個關節地；用自主的控制、而不是大幅度的動作，來喚醒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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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是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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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蒼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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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羽毛的色澤而言，這種猛禽不如姜靈所熟悉的金雕那么明亮奪目，然而它們的凜然氣度、它們的肅殺與威武，卻比金雕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們的翎羽，是天空的顏色，是狂風的顏色。它們是一望無際的天空的征服者，是狂風中翱翔不息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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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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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草地里的蟲鳴不絕，河床內的水流不息，不知不覺，時間又過去了小半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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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雕已經盤旋得很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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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領頭的公羊抬頭望了望天空，焦躁地踏著蹄下的土石，揚了揚角。然而空中的捕獵者它怎么也頂不到，逃跑同樣沒有用處，這與遇到了雪豹之類的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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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公羊并未領著羊群、開路奔命，它只是叫喚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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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羊群早已不安起來，再沒什么心思吃草。在公羊的叫聲里，它們漸漸聚攏到了一起。帶崽的母羊則忙著喚回自己的孩子，將小羊護入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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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由于公羊俱都高大健碩的體型，還擁有一對沉重的大彎角，這些猛禽正常情況下不會以它們為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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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它們最愛的是今年新生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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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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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羊群靠近姜靈這邊的低凹地里，一頭母羊臥在茂盛的草窩里，一直沒有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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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知道，它在生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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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一只指甲大的淡黃色蝴蝶撲扇著翅膀，輕盈地飛舞在羊群間，最后繞著一叢草葉打量了幾圈，停在了母羊面前的一支花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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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羊群挨得緊，幾步之內就有兩頭小羊。其中一頭一兩周大的小羊好奇地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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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蝴蝶受驚，猛然飛起，扇落了不少翅膀上的磷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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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羊被嗆了一個大噴嚏。而這噴嚏對蝴蝶來說，是一場暴風——它當頭被吹，一下子蕩出了一米多，又歪歪扭扭朝前沖了兩三米，才飛穩了，急急忙忙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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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羊跟著蝴蝶溜達了過去，踱到了羊群邊上；一看蝴蝶飛得快了，小羊撒開蹄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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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母羊發覺了，連忙追上小羊、把它往群內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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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蒼雕開始俯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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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它俯沖到五分之三的時候，一道人影掠向小羊所在的方向——這時候，蒼雕已經無法改變方向了。因為它的速度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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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盯著那條人影，沒有動；不過姜靈冷冷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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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蒼雕撲入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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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潛伏者沖向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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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蒼雕抓著剛剛落地、尚未站穩的小羊羔騰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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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來人一怔：他弄錯了蒼雕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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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領頭的公羊已經噴著氣、低頭飛奔，直直撞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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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高地盤羊仗著自己體型大，脾氣可不大好……直白而言，很不好！如果它們的遠親小羚羊，此刻只怕已經奔命去了；但高地盤羊不——當與它們差不多強壯的食肉動物太接近它們時，它們會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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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雪豹、蒼雕，都是一擊得手，當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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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大約與“游樂場”內的天然環境也有關系。畢竟，當成年動物能擁有相當于體術十四、甚至十五級的身體條件時，有沒有尖牙利爪，對它們之間的搏斗，影響已經不大重要了。蹄子與角都成了武器。很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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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眼下，頭羊就暴怒不已，與它一同沖過去的還有羊群里其它的公羊，以及幾頭受到了劇烈驚嚇的母羊——它們離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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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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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盤羊享受著雪山下的水草，得天獨厚，比普通海拔的叢林里那些動物更要強壯。這頭頭羊，堪比十五級后期或者巔峰；羊群里另外還有兩頭年紀較大的公羊，都是十五級——否則，潛伏者也不至于等這么久！他完全可以殺一頭羊，用新鮮的血肉去誘捕蒼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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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姜靈不用動手；而能夠旁邊看戲，那自然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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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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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切說來，其實不過兩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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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直到此時，姜靈才聽到一聲尖銳的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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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在大氣層內，故而速度快的物體，都會引起聲響。不過蒼雕適應了俯沖，不知為什么，它造成的聲音并不大；如果以它的速度來考評，那就可以說非常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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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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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花了一兩分鐘跑回之前放東西的草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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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雪豹還活著，只是精神更萎蔫了，縮在背包里幾乎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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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背上背包，抱著小雪豹趕到羊群那兒；路上，姜靈撿了幾塊細碎的干羊糞，搓成粉末，給小雪豹從頭到尾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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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雪豹被熏到了，打了一串噴嚏，無力地趴在姜靈臂彎里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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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羊群騷動未平，姜靈花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獲得允許、接近它們。而后姜靈趕緊選了一頭喪崽兩三天的母羊——剛失去崽子的脾氣不好，時間長的，奶水已經沒了——接著，姜靈安撫了一會兒母羊，讓它臥下來，捧著小雪豹塞到母羊肚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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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母羊扭頭聞了聞小雪豹，多少有些疑惑，不過并未躲開，只是一直在打量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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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雪豹大約嗅到了奶味，它拱進母羊胸腹前，在羊毛間東找西找了一會兒，忽然一口叼住！而后就開始賣力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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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母羊舒服地噴出一聲鼻息，轉回頭去，自顧自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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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撫著小雪豹的背安慰它，放下心來——現在，可以給它起個名字了。畢竟，要相伴好一段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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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叫你什么好呢？冬明……不行。明明？也不好。冬冬？還是算了……藍眼睛。要不藍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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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掀起小雪豹的尾巴、握著它后爪拎開，仔細瞅了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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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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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姜靈當即摒棄了“藍藍”，因為聽著太像“蘭蘭”，那是葉寧蘭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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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底叫什么才好……藍色，天空，就叫空空，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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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什么不叫“天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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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實上姜靈自己也覺得這名字不怎么樣，只是她一時間僅僅想到了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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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小雪豹正忙著吃奶，扒在母羊胸腹間賣力吮，吮得它那癟癟的小肚子飛快充實、并迅速開始鼓囊囊起來，壓根沒空琢磨姜靈的起名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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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給面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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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就高興了：“乖，空空，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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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惜話剛說完，姜靈一瞅小雪豹的肚皮明顯吹了起來，覺得不對，趕緊將空空從母羊的肚皮底下揪了出來——餓到極處再暴食一頓，它會撐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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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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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空空沒撐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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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它只是有點兒脹到了，一整個下午都懶洋洋地趴在姜靈懷里，瞇著眼睛打盹，時不時冒出一個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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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本來就是往山上走。而春夏季節，高原上的冬雪漸漸化作溪水流淌下來，綠油油的嫩草逆著海拔向上鋪生，盤羊群怕熱愛涼，跟著水草遷徙，也是往高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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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就兩邊順路，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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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姜靈一路拿嫩草討好羊群，又拿“白霧”賠償被羊群啃了葉子的草；當然，姜靈額外優待奶娘母羊，結果姜靈發現，這令空空迅速恢復過來——之前它餓了幾天，多少有點兒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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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另外還有一個后果，那就是羊群里其它的小羊，開始眼饞空空的那份乳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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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小空空對此一無所知。因為第二天開始，姜靈就把它洗干凈了，并特地做了一個木奶瓶、一個皮奶嘴，從母羊那兒擠了羊奶，再來喂空空——姜靈不是自找麻煩。畢竟，等空空長大以后，它的食物之一，就是羊。讓它對羊有了好感，對它的身心健康會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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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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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這樣日復一日，春夏交接的時節很快過去，一年中最熱的日子漸漸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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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羊群，也攀上陡峭的山壁、躍過窄窄的懸崖，遷到了它們的夏季棲息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