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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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殿如山，高墻如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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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近些年經濟還不錯。它的皇宮剛剛得以徹底修整了一番，比原來又威武了許多，頗符合瑞森在附近一小片星域中的地位——一群二級文明中的軍事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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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實話，姜靈從未見過如此雄壯的建筑群。而一般情況下，第一次見到大型建筑的人，總免不了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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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瑞森的皇宮對姜靈并沒有產生什么“美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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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倒不是由于姜靈精神力的親和性好——姜靈根本沒機會用到她的精神力。因為朝霞號直接就降落在皇家后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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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降落在宮外當然不是好選擇，他們又不是來參拜瞻仰的。而若是降落在校場，進大殿仍然需要舉步登上漫漫的高大臺階。盡管瑞森皇帝斷然不敢坐在大殿之上等待，可這依舊太給對方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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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后，瑞森的皇宮質量堪憂……真的！在朝霞號的艦長看來，這些宮殿再脆弱不過，簡直連違章建筑都不如……所以，出于安全考量，朝霞號及其護衛艦，絕對不能停在皇宮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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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此下來，唯一的、不是選擇的選擇，只剩下直?；始液蠡▓@，順便糟蹋掉一大片奇珍異草——如此也算是給了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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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朝霞號來瑞森，明明是為了算帳。如果還循規蹈矩、處處守禮，那就會成為軟弱的代名詞。故而在目前的情形下，適度的無禮與驕橫，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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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姜靈并不懂得。確切而言，姜靈在今天之前，沒有聽聞過這方面的教導，也沒有琢磨過這里面的微妙。然而有蘇默的隨員一手辦理，姜靈并沒有因為年輕而在不知不覺中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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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占地廣袤的皇**花園銀裝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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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與群臣冒著大雪，等在冰冷的積雪地里。除了瑞森皇帝享有一把傘，其余人等，全部****在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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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皇帝眼看朝霞號即將著陸，低聲問：“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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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身后的侍者低低回答：“正在路上，陛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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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皇帝按捺住嘆氣的沖動。他問的是艾昆家的人，確切地說是埃蒙以及埃易克。當然埃里西也很好，因為那小子幾天前剛剛見過姜靈，聽說還一起玩得挺愉快……可惜埃里西此時還在萊扎星，怎么也趕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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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發倉促，從瑞森皇帝看到告知函到現在，尚不到一個小時。這還是朝霞號刻意炫耀**，以烏龜速度緩緩落地的緣故。好在其上姜靈的大名赫然在列，瑞森皇帝對此深感慶幸——他雖然還不清楚姜靈突然跑過來干什么、又是為何來意不善，但是他至少知道了這回來的是姜靈，也知道誰與姜靈有點兒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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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重要的是，他能夠指使得動那幾個人。盡管，要想讓親愛的埃蒙冕下干活，就算是他。瑞森的皇帝陛下！也免不了得出點血……沒辦法，瑞森就這幾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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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朝霞號著陸的時間比瑞森皇帝預估的早了數秒。因為它懸停在高高的半空中，并未與地面發生直接接觸——可惜皇**花園有山有水，山坡上的樹木又太過茂盛高大，這花園還是被毀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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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非實質的舷梯瞬息間鋪下。高大的艙門開啟，隨員出列，而后是米茜娜、奧拉夫，接著才是姜靈與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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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夫妻兩個并肩而下。姜靈為朝霞號懸停的高度腹誹了一瞬——停這么高干什么，上次在維艾可沒這么高……貼地不好么？這要走多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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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很快，姜靈發現，前方等候的主人們因為角度關系，要看他們這一行人，必須得抬頭仰望；再略一掃四下，姜靈又發現，目之所及的范圍內、整群宮殿里，就壓根沒有一幢抵達這個高度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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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霎那間，姜靈心中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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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明也注意到了。事實上他比姜靈發現得更早。不過冬明對此不甚在意，因為在他看來，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冬明只是很嫻熟地端出了冰塊臉——此行就當是見路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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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不管是他們也好，還是隨員們也好，均不沾一絲冰雪——前幾日維艾小巷里那一盆臟水潑不到他們身上。如今的大雪也不例外。雪花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繞開諸人，輕輕飄下，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地穿過金紅色的階梯，沒入了積雪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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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皇家近衛軍訓練有素、都是久經百戰之士，雖然詫異卻目不斜視，紋絲不動地佇立在原地，任由自己漸漸被鵝毛大雪覆蓋，變成了一排排活生生的雪人。只有為首的幾名軍官自己知道，他們的背后已經被冷汗濕透——非實體的階梯，敵我甄別功能，這種技術，要是放在戰場上……雖然他們自知見識有限、無法設想出這些東西的真正功用，但光是胡亂猜一猜，就足以令他們膽戰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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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于瑞森皇帝，他見姜靈等人均未撐傘，當即不著痕跡地伸手到背后，微微一擺：令他身后的侍者收起了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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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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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主人們的脖子開始發酸時，客人們尊貴的靴子終于踩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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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軍人與機甲均是武器出鞘、致禮。等候的人們則俱都彎下了腰去。有幾個脾氣臭一點的，大概很不甘愿，但卻也勉強照做了，并無出格。只有為首的瑞森皇帝，只是欠了欠身。不過他的姿態不僅優雅，而且頗為恭謹謙和。以姜靈的脾氣，此刻對上他，還真罵不出來——能作出無理取鬧這種事的人，要么是真的蠢笨，要么是足夠老練。蘇密蘇默屬于后者，姜靈則差遠了：她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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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后這位皇帝陛下親自開口：“諸位能大駕光臨。我等真是不勝榮幸?！彼B自稱都采用了最普通的選擇。“今天天氣欠佳，實在是我們怠慢了。諸位若是不嫌棄，不如移步花廳？”早半天通知的話，瑞森完全能夠打散頭頂的積雪云，讓陽光普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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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米茜娜側身看向姜靈，見姜靈的注意力在瑞森皇帝身上，她就沒有代為作答，而是略往后邊讓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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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直視面前的中年男人，同時眼角余光難免掃到了對方頭頂、肩膀上的白雪?？丛谶@些積雪的份上，姜靈不曾開口，不過卻微一頷首——比起大廳大殿，花廳茶廳書房偏廳小廳這種地方，不那么正式，用來談話、交涉，氛圍往往親切得多，許多事情就比較好商量。在那兒接待身份較低者，是另眼相看；在那兒謁見身份較高者，是拉近關系。所以皇帝陛下才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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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姜靈在史密斯家的古堡里作客時知道的。所以，頷首的同時，姜靈心中對接下來的應對，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所面對的，是一個政治家，一個能屈能伸的政治家。政治家。利益至上，不管對敵人、盟友，還是屬下，無不算計，十分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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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陛下可沒有讀心術；他神色不動，暗中卻是松了半口氣，親自引手一邀：“閣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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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畢竟是皇宮，這花廳可一點不小。穹廬高聳，碧池花綻：這本質上就是個室內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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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皇帝很懂得趁熱打鐵的道理，一路親切寒暄。還提議去看看那幾株長壽孿生蓮——毫無疑問，他的外交功課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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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姜靈一路行來，一直沒開口回應；不過她示意米茜娜酌情回答了幾句，所以瑞森皇帝并不曾冷場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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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走進花廳時，里面早已布置齊全，茶水、點心、珍果，樣樣都有。雙方分主賓坐下，瑞森皇帝正想指著其中一種水果，說一說它那頗有幾分野趣的來歷，再拖上一點時間時，姜靈卻突然開口了，而且開門見山：“蒙柯家的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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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皇帝神色幾不可查地一僵，微笑道：“他們正在來的路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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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看了瑞森皇帝一眼，不緊不慢道：“那么，我們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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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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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瑞森皇帝的冷汗，“刷”一下就冒出來了，但卻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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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人不知道，皇帝自己很清楚，不管是蒙柯家的家主，還是能救一救場的埃蒙、埃易克，要想抵達這兒，均還須一個小時左右：這還要感謝埃易克最近在首都圈忙著為家族應酬！埃蒙則是這幾天湊巧來看了看他。畢竟有些人，埃易克還壓不住，還得埃蒙大咧咧去冷笑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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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偏偏埃蒙好動不好靜，去了六號星那氣候惡劣的原始之地打獵！孟奇則是想要與埃蒙談成一個大合作，于是也湊熱鬧去了。同去的還有另外兩個家族的重量級人物。他們已經接到消息了，也第一時間往回趕了。但這星際航班一開，至少有一個起飛、一個登陸，就算他們專艦戰艦，依舊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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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真要追根究底，之所以會如此，全拜姜靈所賜——艾昆家在金海星的地契，換來了它與琪雅商談一堆技術與貿易的大好機會。可艾昆家家底雖然豐厚，卻還是吃不下全部；丟掉許多不吃吧，又舍不得。同時，瑞森與艾昆并列的五大家族，其中包括皇家。也不會允許艾昆家獨吞這么多。所以這貨款，其實是大家一起湊出來的。當然，艾昆家占了好大便宜。那談判可不像地契，一交了事。少說四五年內，他們都有得忙了。今天這一樁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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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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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廳里，姜靈半闔了眼養神——今天沒準要耽誤鍛煉，姜靈干脆抓緊時間修煉。余下人等里，客人們雖然不說話，但至少還有冬明還賞臉嘗了幾口茶、米西婭吃了幾樣點心，還能算悠閑。主人們可就了拘束多了，一個個正襟危坐。皇帝陛下雖然神色無異，心里卻是不知道翻過了多少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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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校場上，一艘戰艦匆匆停下，濺起粗暴的氣浪。在它的面前，皇家近衛軍的一號小型艦已經等候良久。這是皇帝陛下心愛的小座駕，去皇家獵場玩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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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埃蒙、孟奇一行人急急走下舷梯，腳步一個比一個匆忙。他們魚貫登上小型艦，小型艦當即起飛——皇宮占地太大了，這樣少說可以節省十幾分鐘。雖然埃蒙身為體術冕下，能夠眨眼間趕到花廳，但其他人卻沒這份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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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五分鐘后，一行人離開“皇家一號”，穿過高高的、長長的宮廊，走向宮廊那一頭的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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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孟奇與埃蒙私交不錯，一路上苦苦懇求埃蒙。埃易克則一路享受著另外幾位春風拂面般的親切，同時也承受著他們旁敲側擊的打探……并且與他們一同很自覺地落在后面——論資歷，這里埃易克最淺；論身份，這里埃易克最低。雖然最近埃易克格外風光，但他是家族的代理人，責任巨大，這風光同時也蘊含著無數的艱辛勞苦。至少今天這兩位巨頭就一向喜歡對他倚老賣老。所以此時，埃易克面上謙遜，心里卻是又想笑又笑不出來。這感覺，古怪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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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埃蒙臉色變幻不定，眼見能遙遙望見皇**花園對面的花廳了，他終于下定決心，給孟奇交代了一句實在話：“我也是瑞森人！”蒙柯家如果完蛋，瑞森的實力，雖然不至于減少六分之一，十分之一的折損，卻是肯定有的！這對艾昆家也不是好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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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孟奇眼睛一亮。但埃蒙不待孟奇說什么感激的話，又緊接著道：“不過，實話實說，這事我也沒有把握！只能盡力。你那個侄子，做的什么事！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還有你自己……唉，你只比我小幾歲，以后我們一起多去打打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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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意思，是叫孟奇做好付出大筆代價，并且犧牲他家主之位的準備。孟奇臉色更白，卻是神情決然，重重一頷首：“只求保住我蒙柯家！那小子我已經綁來了！”又忐忑問：“有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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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埃蒙眉頭緊了緊：“不太好說。我看運氣還不算最壞——那小姑娘心軟?！?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