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噸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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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一點頭，沖烏德與阿貝卡笑了笑，又看了眼湖對岸的幾人——這個林中湖不大，又頗為狹長，那些人距姜靈不過二十米左右而已，兩邊都能將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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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雙手往身后一背，閑閑道：“您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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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聞言，直覺一凜。而不待姜靈開口回答，一股泰山壓頂般的凝重便已撲面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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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不是泰山！不止泰山！五岳加在一起，都沒艾羅的壓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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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艾羅出手了——出手，但沒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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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體術冕下，飛天入地，果然不是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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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能不仰賴任何外力，而在空中來去自如，在重力巨大大氣層里飽含毒氣的行星上，安然無恙……十五十四，天壤之別！過了這一關之后，人，簡直已經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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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腳下一沉。幸虧姜靈的體術，是一步一步按著基素營的標準練出來的，基本功扎實，一時間倒也還撐得住。但姜靈的野地靴，卻開始緩緩陷入沙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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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處的湖邊是裸巖地，上面略有一層薄薄的砂泥與腐葉，故而姜靈很快踩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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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到底，沒了下陷卸勁，壓力又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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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明明艾羅碰都沒碰到姜靈，也沒有任何東西給姜靈加重負重，那么，為什么好像背負萬斤一般，腳下會往下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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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姜靈此時壓根沒有功夫去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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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為姜靈駭然發現，在艾羅的逼迫之下，她維持站立便已經極為費力。額頭鬢角、脖頸脊背上，汗水爭先恐后涌了出來，一顆顆往下淌、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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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此刻，姜靈連抬抬手都難，更不用提動手朝艾羅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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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怪不得艾羅只要站在原處就好！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不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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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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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驀然放開了精神力，去與整個叢林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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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山岳再高，也只是廣袤大地上的小小土堆。小土堆來得再多，又有誰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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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唔？”艾羅若有所覺，仔細打量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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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以艾羅本來的打算，只要逼一逼姜靈，逼得姜靈撐不住時，略收手減輕些壓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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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時候，姜靈本能便會反擊——這跟彈簧類似：壓下去，一松手，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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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姜靈在那樣的境況下，出手還能像回事，艾羅也就滿意了，他的指點隨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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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若是不行，艾羅不介意再把姜靈壓迫一番，而后第二次松手，給姜靈機會反擊。甚至第三次、第四次……乃至折騰上一天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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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平時不愛指點人。但陪姜靈訓練，艾羅可是很有耐性的。就像對路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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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此刻，艾羅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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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嘿！”艾羅輕叱一聲，往前略一傾身，反而加大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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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都塌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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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再這樣下去，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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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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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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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蓬——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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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一拳遞出，直擊艾羅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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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腰上往后一倒！同時艾羅腳下紋絲不動，手也依舊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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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后姜靈只覺壓迫頓消，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眼前是艾羅，頭頂是湛藍的天，白綿綿的云，還有那嫩綠的枝葉，正隨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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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迅速收回拳頭，一臉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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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忍了四秒鐘，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樂滋滋沖姜靈點點頭：“不錯，不錯！膽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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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無辜地瞅瞅艾羅：喂，是你自己站在原地叫我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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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這一拳的目標所在，實屬冒犯。但艾羅卻不以為意，相反他高興至極——絕境之中，姜靈不僅能超水平發揮，而且還能有膽氣攻敵要害……這份殺意，艾羅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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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為練體術的目的，由人而異。像姜靈，重要的不是與人交手有多老道，甚至也不是進步有多快，而是對身體的鍛煉，以及對意志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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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烏德也很高興，緊接著又不由攥起拳狠狠捶了幾下身旁大樹——他好不容易拉進的一點距離，又被姜靈甩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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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德琳正欣然望著姜靈，見狀沖烏德背影抿嘴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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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貝卡神色復雜，略嘆了一口氣，而后也笑了：至少姜靈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的朋友，也是奎瓦尼奧的朋友。不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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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大致有些明白，又不完全明白，幾乎忍不住要偷偷白上艾羅一眼。眼見艾羅還沒笑夠，姜靈只好緩緩握攏拳頭，伸到自己鼻子底下端詳端詳，重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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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后姜靈回味了一番之前的感覺，又是一拳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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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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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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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心情極好，樂完含笑對姜靈道：“這就是‘噸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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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訝然，狐疑抬手，在眼前翻來覆去仔細瞅：“我剛才那一拳，有一千公斤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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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一搖頭：“還少了點，七成左右吧。越往上，越難。不過您不是練力量的，何況，您的積累不多，身體雖然有潛力，卻還沒發掘出來，故而這些也不用急。反正，今天這一拳打出，五六大關，暢通無阻，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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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捏捏自己的手，有些恍惚：“五六大關的關鍵，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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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是這個。不過，有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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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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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實戰也就算了，等您過了六級并鞏固一番，若有興趣，再說不遲。但您現在的訓練，對抗壓力不夠，這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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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不解：“我平時的訓練里已經包括了一些對抗，每三到四天一次。是因為量太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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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艾羅一奇：“有對抗？”他想了想，當即搖頭道：“您練體術是為了身體好，再考慮到您目前的程度，這個頻率不低了。那么，就是您那位教練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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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登時不樂意了——誰說冬明不好她跟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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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艾羅話未說完：“您大約不清楚，教練不止要實力過關，還要理智冷靜，不可以對學員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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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位冕下一本正經地對姜靈道：“我建議您回去之后，好好考察一下您那位教練的體術造詣，更重要的是，他的專業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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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臉一皺，卻挑不出漏洞來反駁。若不是姜靈可以察覺艾羅心底里瘋涌上來的笑意，光看艾羅這一臉的嚴肅，誰知道他是在取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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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靈的教練，除了冬明還能是誰？！這一點艾羅會不知道嗎？他去年明明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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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話說回來，冬明的確對姜靈狠不下心來。這個姜靈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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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或者確切而言，冬明沒法對姜靈有真正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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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種冰冷的、將人視若草芥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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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初在樺紅山莊操場上第一次指點姜靈時，冬明尚且可以，因為在那會兒，有必要的話，冬明的確能夠對姜靈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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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而到了后來，冬明就做不到了，只剩下嚇嚇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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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嚇唬嚇唬，以冬明的水平，促進姜靈一點一點地進步還可以，逼迫姜靈捅穿“更上一層樓”時的天花板，卻難免力有不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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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它，因為繼承了林語者的傳承之后，姜靈也算是“身經百戰、浴血重生”，膽子可肥了。換作別個體術十一級的好手，姜靈還會緊張害怕，碰上冬明，姜靈卻是怎么也不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