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站在漆黑的夜里看著沉睡的顧茗,他便動過殺機。
那次他的手都幾乎已經觸到她那細嫩的細小脖子上了,可是突然間,卻被她嚇到了。
她緊緊地皺眉,嘴里還含糊而瘋狂地在咕噥著什么。
她醒了嗎?她已經發現他了嗎?
張書鈞嚇得趕緊躲到了更黑的深處。
可是顧茗還是咕噥了很久,雖然沒有聽清楚一個字,可是他卻知道了,她在做噩夢。
一個才不過九歲的小孩子,為什么會做這么激烈的噩夢?
張書鈞好奇起來,心道,是不是她對她姨娘的死,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停了手,坐到了房間中間的那把椅子上,靜靜地坐著,等著她。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著什么。
也許是在等著她醒過來,也許是等著她再做一個噩夢。
可是,她再也沒有做那樣激烈的噩夢,而是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地醒來了。
“你來了?”他還記得,當時她淡淡地問道。
“是,我來了?!辈恢罏槭裁?,那天晚上的對話,對他來說,已經是相當的模糊了。
很多的細節,他都已經記不清了,卻偏偏=一=本=讀=小說xstxt有一雙在夜色中晶晶亮的眼睛,到現在,還會時常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后來又有一次,他再一次地來到了她的房間。
仍然是晚間,仍然沒有燈。
仍然是在她睡熟的時候。
他再一次地向她伸出了雙手。
這么長時間,他已經基本上弄明白了,對那個生育過她、為了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的鄭姨娘,她什么也不知道。
顧家別的人都可以放在后面,可是她卻必須先死。
張書鈞告訴自己說,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全心全意地對付顧家,對付這些早就應該去死的人。
早就應該下去陪著小花的這些人。
如果顧茗還活著,那么,也許她一求情……自己便會下不了手。
所以她必須得死。
他再一次地向著顧茗的脖子伸出手去。
可是就在他的指尖就要觸碰到她脖子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底突然浮現一個荒誕的想法:如果現在她再一次做起噩夢……
那多好!
這樣一來,自己便下不了手,殺不了她了。
雖然這個念頭非常的荒誕,荒誕到他自己都覺得太可笑了。
他甩一甩頭,將這些紛亂的、可笑的念頭全部驅除出了腦海,然后再次伸出手來……
然而,奇跡發生了,顧茗再一次發起噩夢來。
這是巧合?還是緣分?
張書鈞已經徹底地驚呆了。
難道說,因為她的面相太過金貴,所以在她的命運還未來得及顯現的時候,自己是不能夠提前結束她的性命的?
難道自己便只能這么等著嗎?
可是還不等他想明白,還在睡夢中的顧茗,大概是夢到了什么特別恐怖的東西,她還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就要將自己的手塞進嘴里。
這一咬,肯定會醒過來的!
張書鈞頓時急了,趕緊趁她還沒有來得及咬住,將她的手拽了出來,又狠一狠心,將自己的左手塞進了她的嘴里。
顧茗的牙關咬得很緊,用力地咬住了他的手。
很痛很痛,痛得他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可是他卻眼含憐憫,用很低的聲音,輕輕地對她說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夢,為什么會如此痛苦?”
他伸出尚自由的右手,輕輕地撫上了顧茗的發頂,輕輕地撫摸著。
顧茗臉上那憤恨的表情,慢慢地平和了下來。
她的牙齒,也慢慢地松開了。
張書鈞終于拿出了自己的左手,他苦笑著看看自己手上的那兩道牙印,搖了搖頭。
自己每次過來找她,好像都不會發生什么好事。
上次被她要走了芷汀,而這一次,又被她咬了這么厲害的一口……
他胡亂撕了條布巾給自己將傷處裹住,便飄然而去。
可是他不知道,他才離開,顧茗便慢慢地醒來了。舔舔嘴唇,她非常的疑惑。
自己明明沒有任何地方受傷,可是為什么口腔里,會有淡淡的鮮血味道?
“我幫你最后一回?!睆幕貞浿星逍堰^來的張書鈞,看著眼前那支搖曳的燭光,他好像看見了那個他想看到的人一般,“我會幫你成為這個世間最最金貴的女人,然后你欠我的,便應該拿回來了?!?br/>
是的,他覺得,自己前面好幾次有機會取了她性命,但是都沒有下手,只是因為自己看著她的命運還沒有顯現,所以不能夠殺到她而已。
而等到她的命運已經實現了,那個時候,命運的對抗就會變小很多。
然后,自己便真的可以動手了。
只是可惜啊,為什么她沒有嫁給那個姓林的小子呢?那個小子,可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手辣心黑。
如果顧茗是嫁給他的,那么以后的事情,便不必自己親自動手了。
想來四皇子都不會答應他這個要求的……
“十五年前,你給予了她生命,現在我替你取回來。然后,我就會去找你的。”張書鈞對著燭光輕輕地笑了。
他那張如狐仙一般美艷的臉,在燭光的照映下,竟然非常的純真。
好像他的面前,正坐著一位非常溫柔的女子,正在跟他說著開心的話兒一般。
“十八年了,我真后悔啊,當時如果我更努力一點,早點下得山來,就不會有后面這么多的事了……”張書鈞嘆息道。
還在千里外的顧茗,自然不會知道現在張書鈞的情況。
她能夠猜想到張書鈞曾與她姨娘有舊,可是剩下的很多事情,她卻因為情報所限,沒有辦法再往下推測了。
這個世間,知道張書鈞與她姨娘有交情的人,除了張書鈞,便只有她了。
甚至,就連她外祖母都不知道。
她又如何知道,張書鈞接近她、幫助她,卻只是為了殺了她?
在她的心目中,張書鈞是一個父親一樣的人物。
雖然不是真正的父親,但是對她,卻比真正的父親還要好得多。
至少,有多少次,如果不是他安排的芷汀,她早就已經死掉了。對這樣的人,她還能有什么懷疑呢?
“皇上已經醒了?”她只是皺著眉,看著寧予卿,萬分的奇怪。
皇上……昏迷已經好幾個月了,怎么突然間就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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