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的治療進行得挺順利的,在第五天時,高燒的情況就得以控制住。但在第五天時,林仙兒打電話告訴我,杰瑞住進了緊急隔離病房。</br>
我特別擔心,連聲問:“怎么可能,他身體不是好好的么,他到底怎么了啊,你快點告訴我。”</br>
林仙兒還在支支吾吾:“你先養好自己身體再說。”</br>
我很生氣,故意挑難聽的話:“我都跟你說了以后再也不跟他聯系,我現在只想知道他怎么了,連這你都不肯告訴我么?”</br>
她打斷我說:“夠了夠了,我上輩子欠你的。”然后沒好氣地告訴我,杰瑞的情況有點不樂觀,說醫生已經把他列為重癥患者。</br>
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br>
“不可能,他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么?有點不樂觀是什么意思?”</br>
“你跟他相處這么久,難道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臟病么?”</br>
我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咯噔”一下,希望他們在跟我開玩笑。</br>
“林仙兒,你別嚇我了。我們又不是拍韓劇,哪能動不動心臟病白血病的。”</br>
林仙兒嘆口氣說道:“楊小樂,你別這樣好不好,別一碰到什么事情就知道裝鴕鳥。心臟病并沒那么罕見,也不是不好治,只要治療及時,一般沒問題的。杰瑞屬于心室間隔缺損,因為甲流感與引起急性細菌性心內膜炎,繼而引起肺動脈高壓,現在正在積極治療,你也不要想得太悲觀。”</br>
對林仙兒說得那些醫學專業術語,我完全聽不懂,我催促她:“你能不能說的直白些,這個病治愈的幾率有多高?”</br>
林仙兒還在安撫我:“你先別著急,醫生們都在想辦法,你著急也沒用啊。就是怕你著急上火病癥再加劇,他還一直叮囑我別告訴你。”</br>
我不耐煩地問道:“這個病死亡率到底有多高啊?”</br>
“我也不知道。杰瑞以前就做過這方面的手術,沒想到得了甲流感后還能引起動脈高壓,醫生說可能之前的手術沒有那么成功,需要重新做。”</br>
我不敢想象他一旦發生意外,我以后該怎么辦。是我傳染的他,我是罪魁禍首。雖然法律上不會追究我的責任,可我知道,我會一輩子盯在十字架上內疚自責悔不當初。</br>
我在心里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杰瑞,你好起來吧,求求你好起來吧,杰瑞你聽見了么。我還想告訴你,我后悔跟你分手了,從我說的那刻起我就后悔了,我沒那么偉大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杰瑞你聽到了么。求你了,快點好起來吧,等你好了,我們馬上復合好不好?”</br>
又過了五天,我徹底痊愈。但事實上,自從聽到杰瑞的消息后,我不希望自己好起來,我不希望自己好得那么快,我覺得自己的健康是一種罪過。生理上的難受至少能減少我些許內疚。</br>
我出院了。想起十天前還是杰瑞送我來的,心里便更加難受。那時他還向我保證等我出來后讓我煩他。可是杰瑞,我已經出來了,你怎么還不出現?</br>
我看到他從車里下來,穿過那條馬路,向我走過來。陽光紛紛揚揚撒在他身上,明亮的有些過分。我的眼睛被晃得越來越模糊,鼻子也有些酸,他就這么陽光燦爛地站在我面前,很真實,也很不真實,讓我想笑又想哭。他什么也不說,就那么看著我,帶著好看的耀眼的笑。我擦擦眼睛,那張好看的臉便在淚水中越來越模糊,一切都是幻想,一切不過都是幻象……</br>
生命不過是場幻象。</br>
在我住院的那段日子,竟然發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當林仙兒講給我聽時,我總不停地打斷她,“真的嗎”,“真的嗎”,我真的不相信命運之線那么詭異,竟將所有牽到了一起。</br>
韋愛美死了,死得很突然。聽到她的死訊,我很難過。很難相信一個那么用力哭那么用力鬧的生命說沒有就沒有了。一個月前因為業務關系我去她店里見到她時,她瘦了那么多,走路有點打飄的樣子。我還跟她開玩笑:“韋總,您這是練習太空步呢。”她苦笑了一下,什么都沒說。她的下屬不斷向我使眼色,偷著告訴我說:“你少惹她,她越來越神經質,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了……”</br>
韋愛美當時被發現時已經暈倒在地,臉色蒼白,眼睛向上翻,送到醫院后心臟已停止跳動,醫生診斷為“心源性猝死”。她的弟弟韋一就是拿著那張診斷書將林清揚告上法院,他說他姐姐一直很健康,就是因為這段時間來一直吃林清揚公司的減肥藥才導致身體越來越虛弱,最后不幸猝死。</br>
而最近這幾個月,因為韋愛美越來越怕一個人生活,就把韋媽媽接過來一起生活,韋媽媽的證言是,自己女兒吃第一個月時,體重減了二十多斤,吃到第二個月,又減了十斤,但吃到第三個月,就老聽她說頭暈目眩,耳鳴惡心,心悸胸悶,渾身無力。韋媽媽也一口咬定自己女兒就是被那減肥藥害死的。</br>
這事發生后,雖還沒有被最終定論,但因為事前被新聞大肆報道,礙于輿論壓力,該減肥藥的廣告已經被停播,減肥藥廠商、廣告公司、電視臺廣告部負責人與市宣傳部的相關負責人都在調查中。這個城市實在太小,減肥藥廠商是林清揚,廣告公司是李桃的桃李廣告,廣告部負責人是陸離,而市宣傳部的相關負責人正是李桃的爸爸李南。</br>
胡姐最近一直為林清揚四處奔走,她動用了遠的近的所有的關系想要為林清揚找點證據支持,哪怕能有一點幫助呢,她也不希望林清揚把后半生都搭在監獄里。胡姐甚至病急亂投醫的問我:“樂樂,你說怎么辦啊,怎么辦?只要能解決,花多少錢我都愿意啊。”</br>
我不知該說些什么,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還是問題嗎,花多少錢能買回韋愛美的生命?在死面前,我真的無能為力。</br>
我問了懂法律的朋友,這個案件中林清揚很難撇清關系。而根據刑法有關規定,生產、銷售假藥,足以嚴重危害人體健康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對人體健康造成嚴重危害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對人體健康造成特別嚴重危害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也就是說,林清揚至少能判十年。</br>
胡姐已經亂了陣腳,林仙兒一直在琢磨,她告訴我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她把她的疑惑與想法告訴我后,我找到了韋一。</br>
在韋愛美的房子那,韋一的臉上滿是哀戚,我安慰他節哀順變。他長嘆一聲,我便只能跟著長嘆。猶豫了很久,我問他怎么想的,他狠狠地說我讓林清揚一命抵一命。我再次嘆息,說了聲“那又何必呢”,兩個人便長久的沉默。</br>
屋子里本來就冷清壓抑,一想起住在這的人已經不在了,我有些頭皮發麻。別人一般是對看不到的東西不相信,我有些神經質,我往往是對那些看不到的東西莫名的敬畏。</br>
我打破沉寂,想到什么說什么,我說先走的人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而留下的人們總還要好好地活著。我突然想起什么,問他:“你和于舟最近怎么樣?”</br>
他眼睛里閃出一抹光彩:“你說小花啊,她對我很好。”說這些時,他還有些不好意思。</br>
“那她媽媽怎么樣了?”</br>
韋一堅定地說:“嗯,我會和小花盡全力照顧她的。”</br>
我盯著他的眼睛問他:“韋一,你老實告訴我,告林清揚這事兒,是不是于舟的主意?”</br>
他眼神有些躲閃,連忙說:“不是的,不是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br>
我輕輕地點頭:“哦。”</br>
看從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我便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然后我打車到了開發區,憑借模模糊糊的記憶,我終于找到韋一在那邊的房子,恰巧韋媽媽在家。</br>
她一看到我就熱情地打著招呼:“小花,韋一沒去找你啊?”</br>
我暗自慶幸,還好,還好,還好她面孔失憶癥會把我當成小花。我便順著她的話回答,“阿姨,韋一有些事情要處理,讓我先來這邊陪您。”</br>
韋媽媽說,“你們還是對我做事不放心吧?真的,你們放心好了,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剛才我還對一記者說,我女兒吃減肥藥第一個月時,體重減了二十多斤,吃到第二個月,又減了十斤,但吃到第三個月,就老聽她說頭暈目眩,耳鳴惡心,心悸胸悶,渾身無力。我女兒就是被那減肥藥害死的……”</br>
我心里便明白了大半。</br>
我故意夸她:“阿姨真棒,您記性真好!”她便笑得像一個小孩,笑完了又開始難過,“唉,可憐的阿美,也不知道在那邊過得好不好?”</br>
為了套更多的話,我忍不住說:“阿姨,等我們打贏官司,她在天之靈一定會安息的。之后我們給她多燒點錢,讓她在那邊買好車,住別墅,過最好的生活,不像我們這樣在這個世界吃苦……”</br>
韋媽媽又開始自言自語:“阿美這孩子命苦啊,感情上吧,沒找對人。工作上吧,沒賺到錢。這都命中注定啊,她還偏偏想不開。”</br>
“她沒有想不開吧?”我故意提示道。</br>
韋媽媽的語氣就急了起來:“她想得開,還能吃那么多安眠藥?韋一也說了,她之前還吃了那么多抗什么來著的藥,就是專門治想不開的那種。抗什么來著?”韋媽媽苦思冥想。</br>
我再次提示:“抗抑郁?”(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