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柴扉也一直沒閑著。柴扉打電話告訴我,說唐曉棠又要召見她,還說這次驚動了老佛爺——唐曉棠她老媽想要見她。</br>
柴扉有些糾結地問我:“你說我要不要出面啊?我可不想把這代的恩怨牽扯到上一代身上。”</br>
我現在的生活都快郁悶成死水了,現在的心態是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亂,餿主意跟沸騰的水泡似地壓抑不住往外冒。我說:“干嗎啊,她老媽主動趟渾水了,你還不成全她老人家的心愿?”</br>
柴扉一臉天真無害地看著我,說:“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去會會她們嘍。”</br>
“當然應該啊,多有必要啊。”我說,“是時候好好批斗這幫牛鬼蛇神了!”</br>
柴扉挽住我胳膊,一臉的討好賣乖:“那你陪我去?”</br>
我堅定地給她打氣:“義不容辭啊。捍衛主權與領土完整,可是我們每個公民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br>
柴扉笑著打下了我胳膊:“好啦,你還是把這張嘴省下來用到關鍵和危急時刻吧!”</br>
其實,我就是屬馬謖的,關鍵時刻特別容易掉鏈子。</br>
約好了時間地點后,柴扉帶我參加了這次歷史性會晤。去的路上,我有些小激動,畢竟這樣兩軍對壘與小三戰斗在第一線,在我平淡的生涯中少之又少。為了表示對敵人的重視,也為了占據有利地形方便部署,我們提前到了十幾分鐘。而對方的戰略方針與我們很不一樣,她們娘倆大概以為來的晚的才是壓軸人物,愣是遲到了十幾分鐘。</br>
于是,在這三十分鐘的空閑里,我們找了靠門的有利位置,準備對方發飆時三十六計走為上。且叮囑服務員在她們來后直接上可樂或檸檬水,最好加冰,杜絕一切熱飲。當然,我們要的是咖啡,以便醒腦提神,提高戰斗力。然后,把手提袋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以抵擋唾沫、眼淚及不長眼的不名武器。且讓柴扉把110設為快捷鍵,而我把10設為快捷鍵,方便求救及挽救。</br>
等我們布置妥當,這時候,走過來倆女的,遠遠的就讓人感到一股集殺氣傻氣怨氣于一體的混合氣息,那是任何香水都掩蓋不了的復雜氣味,直讓我的汗毛都恨不得站起來跟她們行見面禮。前面那個,遠遠的,我就看到她腦門上四個大字:“興師問罪。”那傲然凜冽的氣勢,一下子讓我不自覺地就心驚膽戰起來。我抓住旁邊柴扉的手,想要尋求點安慰,卻摸到一把的冷汗。</br>
我瞪了瞪她,提醒她氣勢,拿出**的氣勢來。她卻更往后縮了縮身,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是被休掉的上屆**。這樣子茍且偷生,真讓我恨其不爭。</br>
終于,那個強悍的大媽走到跟前,用中指敲了敲桌子,還算客氣地問:“你們倆,哪一個是柴扉?”她聲音中透露著威嚴,國家沒把她招去審訊犯人真是浪費人才。因為我一聽到她的問話,幾乎馬上坦白交待,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旁邊。柴扉也是臉紅心跳手腳拘束,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br>
看到我們這副態度,大媽貌似還算滿意。她毫不客氣地坐到我們對面,審視了我們一會兒后,不急不慢地開口:“你就是柴扉啊,看起來挺文靜挺懂事一孩子嘛,但聽說跟陸離不明不白的,也處處跟我們家曉棠作對。看來,人還真不可貌相呀。”</br>
這話雖然聽起來不舒服,但我倆誰都沒吭聲。</br>
大媽繼續說,“我以前是教師,今年剛退休,一輩子教書育人為人師表,不說桃李滿天下吧,也為國家培育了不少人才。當然,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自己最了解。曉棠這孩子,雖然有些任性,但心地善良。不像其他80后,一個比一個自我。”</br>
我在心里忍不住連呸幾聲:“你家孩子善良不自我還爭著搶著去破壞別人家庭。你家孩子善良,我豈不是堪比天使姐姐了。”</br>
柴扉玩著自己的手指,安分地聽人家說。</br>
看我們沒有反對,大媽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對自己剛才講的內容還是對我們的態度表示滿意,然后,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我們家曉棠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不虧我辛辛苦苦培養她這么多年,只是女兒大了不由人,沒想到她偏偏看上陸離這小子,用你們的話說,陸離應該算二手男吧,也應該算鳳凰男吧。既然她看上了,我做母親的也只能認命,我總不能棒打鴛鴦吧,畢竟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我這輩子一直努力給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接受最好的教育,就是為了讓她有最好的生活。只要她覺得幸福,我就由著她。只要她幸福,我這輩子就值了。但我女兒現在過得不幸福。本來我就覺得她下嫁了,但沒想到,即使她都放下身段了,這個陸離還不知道好好珍惜,聽說還跟別的女人不明不白。我女兒的幸福活活被別人剝奪了。”說完,冷峻地上下掃了柴扉一眼。</br>
柴扉一副委屈的小媳婦樣,依然沉默,沒有反抗。</br>
我看了唐曉棠一眼,也許是她母親講得太過動情,這死孩子眼睛竟然紅了,眼睛紅了后竟然也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br>
大媽看柴扉一直沉默,不由得加重語氣:“你說有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破壞別人的幸福,這不是作孽嘛,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要不就是有人生沒人養,真不知道她們父母怎么教的!”</br>
我連連點頭附和:“對啊,真不知道她們父母怎么教的!既然不會教,當時生下來干嗎不一把掐死啊!”</br>
唐曉棠幽怨地看了我一眼。</br>
大媽看我贊同她的觀點,更加激動地說:“這人啊,就不能太自私了。善惡總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大白天都能撞見鬼。”</br>
我有些納悶,這位大媽還是做老師的,難道接受的不是馬列主義教育?但我還是由衷的附和:“對啊,對啊,壞事做多了,生孩子都沒pi眼!”</br>
唐曉棠用更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br>
柴扉強忍著笑意,看起來像是便秘。</br>
我接著說道:“大媽,您講得太好了。這么經典的話,應該讓你女兒當語錄一樣,每天都要背誦啊!”</br>
大媽客氣地擺擺手:“不是我王婆自夸啊,像我女兒這么懂事這么識大體的80后,還真是不多見啊。”</br>
讓我不得不繼續腹黑,您女兒在不要臉方面還真是不多見啊。還有這位大媽,這歷史還沒過去,敢情就被您成功洗白啦?還有,張口閉口抹黑80后,嫌我們80后比你年輕是不是?</br>
我忍無可忍,不由得問:“阿姨,這勾引別人老公,是不是就是您說的自私不懂事啊?”</br>
大媽順口接道:“那是自然,尊重別人的家庭和感情才能贏來別人對自己的尊重,看見別人的東西好,老公好,就上去亂搶一通,這不跟土匪一樣嘛!”</br>
我很奇怪,道理這不是她都懂嘛,難道又是霸占道理蹂躪道理的主兒?我且聽她想表達什么。</br>
大媽繞了一圈,終于切近主題:“柴扉,我看你這孩子真的挺文靜挺乖巧的,我知道你可能是離婚后后悔了,但既然造成既定事實,就要勇于接受事實。他已經成了別人的老公,就說明與你無關了,你再惦記就是你不對了。”</br>
我脫口而出:“那您怎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br>
我這么一說,唐曉棠極不自然地插嘴道:“媽,你說不過她們的,她們就知道睜眼說瞎話!”</br>
唐曉棠這么一說,我大概是明白什么叫惡人先告狀,也大概明白她媽原來也是不知情觀眾。對戳破一個謊言,我有極大的熱情,我問大媽:“大媽,你還不知道你女兒怎么搶得別人老公的吧?人家柴扉是文靜乖巧,但也不能任由別人欺負不是?”</br>
大媽一驚:“你說什么?”</br>
唐曉棠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媽,都說了別讓您見他們的,她們就喜歡信口雌黃,黑的說成白的。”</br>
大媽問我:“你說,是怎么回事?”</br>
然后我就巴拉巴拉把她女兒如何上位的故事盡量生動活潑地講解一番,當然更把唐曉棠逼死小孩的事驚心動魄地概括了一下。其間,唐曉棠打斷我N次,但我都被她媽積極鼓勵說下去。聽完,柴扉眼中含淚,楚楚可憐。而唐曉棠極力否認,鬼哭狼嚎。</br>
唐媽氣得咬著牙問:“曉棠,我只問一句,這是不是真的?”</br>
唐曉棠還死不承認,但唐媽的手開始氣得打哆嗦:“造孽哦,這是造的什么孽啊。”說完,暈了過去。</br>
唐曉棠瘋了一般朝我倆喊:“你們害死了我媽媽!你們滿意了吧!你們殺了我媽媽!”</br>
被她那么一喊,我也慌了,我還真沒想到要殺人啊,柴扉更甚,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br>
都慌了,亂了,唐曉棠一個勁兒地瘋喊,柴扉一個勁兒地哭,我突然想起我們應該送她媽去醫院,卻腦袋空白,傻了般問:“醫院電話是110還是119啊。是110還是119啊?”</br>
一個服務員替我回答:“110。”</br>
我哆哆嗦嗦地剛撥完號碼,然后說:“快來救人啊,我們這有人暈倒了。”然后電話那端淡定地問:“地點是哪里?”我回答完后,他又問,“兇手幾個人?帶什么武器。”我看了看自己和柴扉,直覺性回答:“倆人,沒帶武器。”電話那端還是沉穩淡定的聲音:“那他怎么暈倒的?”我心里怕極了,沒想到自己這么快被定性為兇手,回答得更加稀里糊涂:“不清楚,應該是心臟病突發或者別的什么。”那個聲音更加云淡風輕:“這位小姐,我建議您找10更合適!”</br>
我醒悟過來,剛要打10,唐曉棠的媽媽又幽幽地醒過來,醒過來后只是默默地掉眼淚。唐曉棠小心翼翼地問她:“媽,你沒事吧?”唐媽理也不理她。</br>
我和柴扉也圍著她:“阿姨,要不送您去醫院吧!”</br>
唐媽便伸手來握柴扉的手,她流著淚說:“對不起,是我沒教好女兒。是我對不起你啊。如果有什么過錯,都來懲罰我吧,我知道自己受什么懲罰都不能補償你受到的傷害,但曉棠不懂事,你就別怪罪她了。你有什么委屈都發泄到我頭上吧,曉棠懷著孩子,稍有個閃失,我也活不下去了啊……”</br>
聽到這些,我心里覺得特別不是滋味。母愛是偉大的,我們怎好為難這么偉大的母親。連一向囂張的唐曉棠都哭得泣不成聲:“媽,是我錯了,媽啊,是我沒出息,是我不爭氣,是我不知道自愛自重!”</br>
猶如一犯罪小青年的悔悟報告,我聽了都不禁唏噓,算了,人家也悔悟了,事已至此,何必呢!</br>
唐媽繼續說著:“柴扉,你能不能放過曉棠啊,放過她,放過我,放過她肚里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難道你非要一尸三命才罷休么,那樣你就覺得痛快了么?”</br>
一開始,我還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但越聽越不是那個意思,連柴扉都是,一開始我還看她抹眼淚,聽著聽著,尤其聽到唐媽在拿孩子說事,柴扉淡淡地說:“阿姨,你是做媽媽的人,你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為怎么不推己及人,也想想別人家的孩子。我也是有媽媽的人,我受了這些委屈,我媽媽就不為我心疼么?你說你女兒肚子里還有孩子,那你不想想我曾經肚子上也動過刀,因為你女兒,我的孩子成了冤魂,是不是你們珍貴,你們的孩子珍貴,而我和我的孩子就只能被你們踩在腳下任由你們欺負?我們的命就那么不值錢么?”</br>
唐媽連忙改口:“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對不起你,我們可以補償你啊!”</br>
柴扉冷笑說:“補償?怎么補償?我的孩子誰補償給我?我以后的生活誰補償我?”</br>
唐媽說不出話來,卻又開始捂著頭說:“我頭暈,頭暈得厲害,我一直高血壓,不會腦溢血吧。”</br>
不知道為什么,我現在很坦然地看著這些,我現在開始懷疑,她的頭暈是不是逢場作戲了。</br>
柴扉冷冷地看著她:“如果哪天您提前去上帝那報到,請記得您剛才的話,人在做,天在看,是您罪有應得。”</br>
說著,拉著我的手,頭也不回。我羨慕她在最后找到自己的氣勢,夠瀟灑,夠凜冽,夠**范兒。(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