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老五的臉就是五顏六色地變著,時而蒼白,時而蠟黃,時而青白,時而潮熱發紅,總之看上去就不是很健康的樣子。</br> 朝中議事的時候,他也多會征詢太子的意見,有些事情讓太子定奪。</br> 年前休朝的這天,是今年最后一次的朝會。</br> 京兆府尹齊王說著過年期間的官府與民間的慶祝事宜時,竟然聽得有鼾聲傳起。</br> 百官大怒,這么嚴肅的朝堂,竟然有人在睡覺?簡直豈有此理。</br> 大家靜下來,勢要找出那個敢在朝堂上睡覺的混蛋,結果找著找著,大家的眸光便都凝聚在了那九五龍椅之上。</br> 只見皇上的頭稍稍地歪著,眼睛閉上,身子呈現一種放空舒適的狀態,鼾聲就是從他那里傳出來的。</br> 皇上睡了?皇上竟然在朝堂上睡著了?</br> 穆如公公忙走出來,噓了一聲,“皇上昨晚身體不適,咳嗽直三更,不能入睡,如今怕是困了,大家便都先退了吧。”</br> 大家心頭皆是一沉,皇上的情況怎么越來越嚴重了呢?一開始是咳嗽,現在還是咳嗽,而且最近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皇后醫術這么高明,治療了也沒效果嗎?</br> 退朝之后,老臣們都圍著太子詢問詳情。</br> 太子沉穩地告知,說父皇這些年過于勤勞理朝,加上早些年出征受傷,早有舊患,這些年幸得母后調理,才能壓住。</br> 但到底如今不比年輕那會兒了,身體有點小病小痛,就會引發舊患,來勢洶洶。</br> 大臣們聽了,想起皇上從楚王那會兒起,便一直勞持忙碌,這些年幾乎就沒聽到他說病的,所以就潛意識地認為他們的皇上是鐵打的,不會病。</br> 但是人怎么能不病呢?更何況早就有舊患在身的。</br> 皇上在位這些年,北唐改變了很多,這都是他的功勞,好在,太子穩健繼承乃父之風,所以老臣們瞧著也是很放心的。</br> 老五其實這段日子也很不自在。</br> 他已經習慣了早朝,然后御書房議事,有時候聽聽那些臣子們說話,懟懟他們,也挺解壓的。</br> 其實現在對他來說,難就難在跟之前的生活告別,就像一個人要離職了,心里總是不舍。</br> 不過,他只要想到老元丟下那邊,陪著他留在北唐,她的不舍都藏起來了,心里頭便也就釋然了。</br> 晚上夫妻倆會習慣坐下來說話,討論每日發生的事或者是心里頭想的事。</br> 老五也如實說了這些。</br> 老元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不能這么想的,我留在北唐不是單純為了你,一開始是無可奈何,之后是因為家安在這里了,有你,有孩子們,有我自己的朋友,所以這是不能比的,你做出這個決定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北唐以后的發展,不是考慮我。”</br> “我看好大包。”宇文皓說。</br> “那就行了,別的不用多想,這棒你始終是要交給他的,是遲一些或者早一些的問題,除非你心里有打算,再娶一個再生一個兒子……”</br> “快快閉嘴。”老五瞪了她一眼,“這是能隨便說的?我往日從沒有過這樣念頭,你為何要提醒我可以這么做?要是我真動心了,再弄個三宮六院的,豈不是忙死我了?”</br> 這話一出,老元倒是還沒說什么,穆如公公卻先撲哧一聲笑了,笑得極其輕蔑,更是忍不住說了一句,“皇上若真有這想法,老奴會支持的,什么時候開始選妃呢?老奴身子骨還行,能幫忙籌辦的,選了后妃,老奴還能吃上一頓好的呢。”</br> 宇文皓拿起一粒紅棗就扔過去,“沒牙齒的老東西,還想吃一頓?喝你的稀粥去吧,瞧你就剩下兩顆門牙了,你這門牙倒是頑固得很,回頭朕把你兩顆門牙都給挖了。”</br> 說起來,牙齒不好,則胃不好,老穆如也該去做做牙齒的項目了,現在弄一副假牙還挺方便的。</br> 穆如公公甚是驕傲地露齒一笑,“甭管老奴有幾顆牙齒,但老奴這個年紀還有,多少老人羨慕啊?別轉移話題,皇上是打算什么時候選后宮啊?這事可不能耽誤。”</br> “你真是……朕就是開個玩笑。”他忽然哎呀一聲跳起來,揉了一下腰間,哀怨地看著元卿凌,“幽默,幽默懂不懂?”</br> 元卿凌含笑招手,“過來,我再跟你幽默一下。”</br> “不幽默了,我其實也不是很懂幽默的。”老五轉身就跑,但沒一會兒就被追上來,扭著耳朵扯了回去。</br> 穆如公公笑得十分開心,退了出去,真是好久沒看到皇上和皇后像年輕人一樣打打鬧鬧了。</br> 總是恩恩愛一愛的,瞧得很疲勞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