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的旨意,抵達了麥府。</br> 安大郡主開心都不行,雖身為郡主,這么多年第一次這么揚眉吐氣啊,孫子既中了狀元,又被皇上親自賜婚,她臉上總算有光了。</br> 她正打算廣下帖子,宴請好友,說是慶祝,其實就是炫耀。</br> 不過,帖子還沒送出去,皇后口諭就到了。</br> 口諭是穆如公公親自送來的,只對安大郡主一個人說,所以安大郡主當即就請了穆如公公進去,好茶好點心地伺候著。</br> 但是穆如公公始終嚴肅著臉,轉述了皇后娘娘的話,皇后的話說得有些委婉,但是穆如公公怕她聽不明白,特意為安大郡主翻譯了一下,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樹大招風只會招致災禍,自己若覺得高興的,關上門一家人樂就行了,不要對外炫耀招搖,引人嫉妒,反而害了狀元郎的前程,皇后娘娘還說,大郡主說話有時候不知道分寸,但辦事還是靠譜的,讓大郡主只管安心辦好他們兩人的婚事,要慶祝,大婚當日自然有得慶祝。”</br> 安大郡主想起皇后那日的警告,當下不敢造次,忙不迭地承諾說不辦了,就自己一家人慶祝一下。</br> 她也讓皇后放心,她一定會好好籌辦二人的婚事,說明日便去禮部跟那邊商議。</br> 穆如公公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大郡主只管辦好你這邊的,禮部那邊如何籌辦公主和狀元郎的婚事,不必您勞心。”</br> 安大郡主一怔,“可我孫兒與公主的婚事,自然是以禮部那邊為重的,我這邊還能做點什么?”</br> “皇后娘娘說,三書六禮各種繁瑣手續總是要您這邊走的,若實在是找不到什么事來做,那就多辦點聘禮。”</br> 安大郡主聽得這話,心里就很不高興了,那不是只得苦勞不能出風頭?</br> 而且,聘禮的事,青華是尚公主,該是那邊多些賞賜陪嫁過來才是的,尚公主就要有尚公主的規矩不是?</br> 穆如公公見她似有不悅,問道:“大郡主是否對皇后娘娘的安排有什么不滿啊?皇后娘娘也說了,若大公主有不滿,可以進宮跟她當面提出,皇后娘娘嫁女兒,一切都好商量。”</br> 安大郡主聽到這話,心頭頓時一滯,急忙說:“不,不,不,沒有不滿意的,老身十分滿意,一切便聽娘娘的安排,這個是我們麥家的福氣啊。”</br> “大郡主心里如果真這么想的話,那才是麥家的福氣。”穆如公公在誅心這方面,實在是爐火純青啊。</br> 表面服從皇后娘娘有什么用?真心服才行啊,但凡嘴巴收斂一些,也是麥家的福氣了。</br> 安大郡主的臉色不大好看了,不過,穆如公公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不需要看她的臉色,口諭宣完便走人,不喝她準備的茶。</br> 看著府中的人屁顛屁顛地準備慶祝事宜,穆如公公感慨得很,幸虧娘娘有先見之明啊,先來警告她一番。</br> 慶祝本是不礙事,但安大郡主能只是單純慶祝一下的?她就是為了炫耀。</br> 中狀元之后便是天子侍講,還皇上親自賜婚娶公主,這是能炫耀的?就不怕人家眼紅了?她是盼著人家眼紅,想看人家嫉妒的樣子?</br> 活這么大歲數了,也不知道樹大招風,不為自己孫子在仕途上規避風險,光顧著面子為他樹敵了。</br> 朝中這么多能人,這么多老臣,能看得慣一個小年輕這么得意?</br> 穆如公公走后,安大郡主確實沒有辦什么慶祝宴席,但是叫了族中的親人過來吃一頓,那嘴臉也是很讓人討厭的。</br> 不過后來大家聽說麥青華娶了公主之后,是跟隨公主一同住在公主府,大家這一口惡氣才算是出了。</br> 一個女人能混到族中親人都厭惡的地步,真是太失敗了。</br> 不過,繞是如此,小麥公子也不放心讓祖母辦聘禮,她心思太多,回頭怕是有些失禮的地方,會惹得果果被人笑話。</br> 他甚至都能想到會出什么問題,所以他必須嚴防死守,上任之前,他是有一段休息的時間,恰好可以親自籌辦婚事。</br> 世家大族成親,哪里會是新郎官自己籌辦的?都是家族里的女眷幫忙張羅,小麥畢竟也什么都不懂啊。</br> 可這小子也著實有毅力,找了喜娘,還翻遍了辦喜事的書籍,籌辦婚事的過程當中,生生成了一個婚嫁專家。</br> 宇文皓聽到這些事情之后,拉住冷首輔就激動地說,這人必須要重用啊,往后大有用處。</br> 畢竟,五個兒子的婚事他都不可能全部指望禮部的,自己這個老父親也要幫襯點,老元反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全指望他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