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又頓了頓說:“素聞皇后親和敦厚,想必不會怪老身心直口快,凡事都該有個章法,若隨便憑著帝后喜歡便能冊封公主,那北唐豈不是公主滿大街跑?”</br> 元卿凌看著她,說:“你不是心直口快,你是心懷嫉妒,沒有皇室血脈的封了公主,有親王血脈的封個郡主都得恩賜才有,大郡主心里不快,但凡事若只看結果不問過程,都是粗暴的斷章取義,據本宮了解,你祖父雖是云親王,但他先參與奪嫡,后獲恩赦時治水犯下大錯,無上皇當年能封你郡主之位,已經是格外開恩,真論起來,怕是貶為庶民也不為過的。再看忠勇侯這二十余年陪在皇上的身邊,為國出生入死,好幾次都差點把性命搭進去,他的女兒雖不是皇室血脈,卻因著忠勇侯與皇上的這份生死情誼,加上皇上對長寧公主的喜愛,封為公主,又有何失了章法規矩?你若懷疑皇上決斷失了英明,可請無上皇來斷,但據本宮所知,無上皇對長寧公主也十分喜愛,長寧公主年幼時也時常承歡無上皇膝下,如今也多有陪伴。”</br> 安大郡主眉目里便漸漸浸出惶恐來,皇上是她的小輩,她不是十分的怕,但是無上皇……她怕。</br> 那位老哥哥,著實是個狠人。</br> 元卿凌瞧著她的神色,便知道這種人可惡,挑軟柿子捏,真遇上硬茬,慫得比誰都快。</br> 便果真見她臉色馬上一變,笑容揚起皺紋便堆滿了眼角,“是老身糊涂了,竟忘記了忠勇侯對皇上忠心耿耿,他們確實是有過命的情誼,皇后娘娘誤會了,老身也沒有瞧不上忠勇侯和長寧公主,且我那孫子啊,早便提過想要娶長寧公主為妻,是老身覺得他還沒有功名,配不上公主,這才沒有登門提親,至于外頭的傳言,也不知道是哪個嘴上爛了泡的,在外頭使勁嚼舌根子,編派老身呢,皇后英明斷是不會信的。”</br> 元卿凌挑了挑眉,“然則,大郡主是盼著他們在一起的?”</br> “自然是盼著,那求之不得啊。”安大郡主笑盈盈地說,熱絡得就仿佛沒發生過方才的質問,“若真能玉成其事,老身還得帶著家眷入宮叩謝大恩呢,皇后娘娘放心,長寧公主入了門,老身定會好好待她教她的。”</br> 元卿凌淡淡地笑了,“這事成與不成,得看皇上,不過便真成了,長寧是公主,出嫁會有公主府,而我朝尚了公主的男兒,不會影響仕途發展,所以啊,他們如果真成親了,小兩口日后出去住了,駙馬為朝盡忠,公主掌管中饋,日子和和美美的,也就不勞郡主費心了。”</br> 元卿凌這話便是告知安大郡主,便日后他們成親了,也不會和她住在一塊,不聽她的使喚。</br> 安大郡主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但也確實如此,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是住在公主府里的,但這么一來,自己孫子豈不成了奴才一般的人?</br> 而且,他們往后是風光是尊貴,也都和自己沒半點關系,甚至還會被人奚落恥笑,畢竟往日她是真說過那樣詆毀人家的話。</br> “大郡主,你也別怪本宮心直口快,本宮這一次叫你入宮來,確實是給你一個警示,長寧公主的娘家是宮里頭,她的父母除了忠勇侯夫婦,還有皇上和本宮,更有袁家,真論起身份來,她比你尊貴不知多少,誰若想欺負她,門都沒有。這些話本宮不會在孩子們面前說,因為他們從沒考慮過身份上的事,他們純粹得很。這些話本宮搬出來和你說,丑話咱們做父母長輩的說了,丑事咱做父母長輩的做了,就省得孩子們受氣心煩,若真心為他們好,就該祝福而不是添堵,所以大郡主聽清楚本宮這句話,如果日后長寧嫁過去,大郡主欺負她,本宮也有治你的辦法,保管叫你這郡主之尊頃刻化作地上泥。”</br> 元卿凌很少說這樣的狠話,尤其近這些年越發的修心養性,和藹可親,對長輩說出威脅的話,可見她心里頭也著實惱怒得很了。</br> 安大郡主當場就白了臉,羞怒交加,卻也心驚膽戰,她最著緊的郡主位分,皇室尊貴,確實可以任憑她皇后任意廢黜。m.</br> 良久,她青白的臉才緩緩地擠出一抹僵硬的笑,“皇后娘娘請放心,若長寧公主真嫁給了青華,老身必定厚待。”</br> 元卿凌緩緩說:“有你這句話,本宮就放心了,你也別見怪,為人父母的,自然要為兒女殫精竭慮,這都是父母的一片愛子之心,夫人應該能理解。”</br> 安大郡主一臉慘色,“理解,臣婦理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