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青華就這么走近了大家的視線,這個年少有為的年輕人,十三歲中舉之后,便一直沒有再考,他的老師說,如果他愿意繼續走科考路線,必能名列三甲。</br> 他的老師是名聞天下的名士,對學生要求特別嚴格,輕易入不了他的眼,能得他這么褒獎,可見麥青華是真有料的。</br> 只是,他為何沒繼續考,這原因無人知道。</br> 宇文皓對這點是不大滿意的,他認為若有大才,必當報效國家才是,不考試是不屑當官嗎?</br> 元卿凌聽得他抱怨,笑著說:“人各有志,他家中殷實,或許只想當個才子,逍遙人生呢?不能說人家不當官就不是好男兒。”</br> 宇文皓雖然覺得老元說得有道理,但他還是不喜歡這點,他保留自己的意見,便轉頭去問他們夫婦,“徐一,阿四,你們怎么看啊?”</br> 徐一挺直胸膛說:“對,有能力當然是要為國家效力,微臣沒有能力,也想為國家效力。”</br> “行,你別喊口號了,封個侯爵你都興奮一天了。”宇文皓白了他一眼,再看著阿四問道:“你認為呢?”</br> 阿四想法甚是單純,“要對糖果兒好,不能納妾,不能眠花宿柳,至于當官不當官,無所謂。”</br> 阿四就是純粹母親的心態,畢竟安大郡主府邸也不是缺衣少食的家庭,不當官也可以做別的營生,再說,聽聞他的畫賣得很貴,是不愁銀錢的。</br> 宇文皓認為,需要再考察考察,這事他放在心上了。</br> 但徐一很不解,“這事何必勞煩皇上呢?”</br> 宇文皓板著臉,“朕不得練練手啊?朕這么多兒女,待娶的,待嫁的,總得先斂些經驗。”</br> 阿四笑著道:“那如果糖果兒的婚事交給皇上和皇后來辦,是最好不過的,只是,不是非得要那麥公子,估計人家安大郡主也瞧不上咱,咱不必討這沒趣的,上趕著要嫁給他們家,像咱糖果兒多廉價,沒人要似的。”</br> 這點,大家都贊同的,麥青華只是備選人物,未必能做徐糖糖的夫婿。</br> 宇文皓對糖果兒的婚事特別看重,還特意再叫湯大人去了解清楚一些,一定要知道他為什么不想當官。</br> 而安大郡主的家中,如今正鬧著地震。</br> 麥大人回去之后,沖安大郡主發了一通脾氣,說她老糊涂了,竟當著其他官眷的面說徐大人的壞話,徐大人是她能議論的嗎?徐大人乃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熱的紅人,而且紅了很多年,看這樣子還會一直紅下去。</br> 安大郡主覺得老夫大可不必發這火,不滿地道:“不就是封了個忠勇侯嗎?旁人或許覺得了不起,可我父親乃是郡王,我幼時便被破格封為郡主,論起來,皇帝還得叫我一聲姑奶奶呢,一個忠勇侯又算得了什么?”</br> 麥大人氣結,干脆也不與她說,只回頭吩咐了府中管家的,往后不許任何官眷登門,也不許安大郡主出門去。</br> 禁足。</br> 她要鬧,便在這府中鬧,鬧個天翻地覆沒人管她的,但若要出去給他惹禍,斷斷是不行。</br> 安大郡主跋扈了一輩子,家中內院也把持了一輩子,所有人都在她的控制中過日子,子女兒媳孫子們也是動輒得咎,她最寵愛的孫子麥青華著實也讓她在外頭耀武揚威了一段日子,可中舉之后,他卻無心科考,她勸說了好久都勸不動,氣得把麥青華攆出家門兩年,最后雖然接了回來,卻也不若往日重視。</br> 如今為著他的事情被禁足,安大郡主便把滿腔怒火都撒在了孫子的身上。</br> 可這麥青華是個油鹽不進的,罵他,他就站著聽罵,罵完之后他才施禮告退,臉上一點都沒有羞愧,甚至沒有一絲對祖母的孝敬與不安。</br> 安大郡主氣得指著他后背大聲說:“你如果敢與那些小門小戶的人結親,壞了我麥府的名聲,我便把你再逐出家門。”</br> 那麥青華甚是干脆,沒有做任何的表態,當晚就收拾了東西離開家門,他在外頭早就置辦了宅子,不住在府中,他也多的是去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