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皇告訴她,自從她離開之后,喜嬤嬤出事,穆如公公出事,整個肅王府都不好,所以肅王府不能沒有她的。</br> 他用他的辦法告訴豬弟姐,她在肅王府到底有多重要,在北唐有多重要。</br> 老元說過,病人需要有強烈的求生意志,然后全力配合治療,這樣就能好起來。</br> 元奶奶緩緩地靠在石椅背上,聽著無上皇難得的叨叨,瞧著滿院子的樹影,北唐的記憶奔襲而來,她還能活,還能堅持,不可輕言放棄的。</br> “我們回去吧,早點休息,你不要留在醫院,我叫孫子來接你回去。”</br> “才不回去,孤在這里代替他們陪著你。”他說的他們,是整個肅王府的人,那些曾經被她扎過針,表面對她恭順,背地里都罵她女魔頭的那些人。</br> “陪床這么小,你睡得舒服嗎?你幾時吃過這苦啊?”元奶奶都心疼他了。</br> “陪床小,那好歹也是床,孤當年上戰場的時候,死人堆都睡過。”無上皇扶起了她,威嚴地說:“走,咱回吧,早些休息,養精蓄銳,不管做什么事,休息總是最要緊的。”</br> 元奶奶笑著搖頭,這老頭說不動,也倔強。</br> 手術八點鐘,六點多的時候,元家的人就來了。</br> 方教授還帶來了一位定海神針,那就是楊如海醫生,方教授笑著說:“今天,楊醫生當我的副手,你們大家都可以放心的。”</br> 元家的人大喜過望,連忙表示了感謝。</br> 無上皇輕輕地碰了一下元卿凌的手肘,“你不能當副手嗎?你也可以進去幫忙啊。”</br> 元卿凌小聲地解釋,“我不是這家醫院的大夫,我不能在這里行醫,更不能參與手術。”</br> “孤準了。”無上皇瞪了眼睛,“別忘記你是北唐的人,孤說的話你要聽。”</br> 總之她不進去,他就不能完全放心。</br> 元卿凌哭笑不得,拉著他到了一邊,跟他再三保證,“有方教授和楊醫生在,奶奶一定可以平安出來的,我進去反而不妙啊,您想啊,我是她的孫女,我肯定緊張,所謂關心則亂嘛。”</br> 無上皇覺得她說的話有點道理,又沒有道理,因為她都給大家治療過,也給他治療過,莫非給他們治療的時候,她沒有關心則亂?</br> 那這事如果要較真,性質就不一樣了,你老元心里壓根沒有過大家,哼!</br> 但現在豬弟要做手術,這事先不跟你算賬,等回到了北唐,有你好受的,非得叫肅王府所有人審一審你才好。</br> 進手術室之后,無上皇十分緊張,但是看到元家人沒有很著急的樣子,他也覺得可能這真是一個小手術。</br> 只不過,手術半個小時過去了,他腦子里又開始胡思亂想,他們不著急,是因為他們沒心肝,不關心豬弟姐。</br> 真是皇之憤怒。</br> 不過,這胡思亂想在手術室的燈熄滅之后,徹底終止。</br> 因為燈熄滅之后一會兒,方教授走出來,把口罩摘除,無上皇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是如釋重負的,那就證明豬弟姐一定會沒事。</br> 果然,方教授那張寬闊的嘴里說出了他最愛聽的一句話,“手術很成功,大家請放心。”</br> 這個時候,無上皇才看到元家人眼底帶淚,情緒似乎一下子失控了,抱在一起哭了起來。</br> 才知道他們原先都憋著擔心焦慮,無上皇頓時覺得自己的修為不到家,竟然連他們都比不過,按說他才應該是主持大局,且穩定軍心的領導。</br> 好在為時未晚,他上前威嚴地道:“人都沒事了,哭什么哭?不要哭了。”</br> “主心骨”發話,大家的情緒稍稍控制了一下,但此時還不能進去,大家都耐心等待,等著元奶奶出來。</br> 元奶奶沒送回普通病房,而是在ICU留觀,畢竟年紀大了,怕出現術后感染和一些后遺癥。</br> 可以進去看,但需要一個一個地進去,無上皇是最后一個進去的,他自己強烈要求自己是最后進去。</br> 她還沒醒來,瞧著很虛弱的樣子,插著氧氣喉,還有很多管子連著那個滴滴滴的機器,這樣的豬弟姐,無上皇沒見過。</br> 想起她昔日的強悍霸道,再看她如今的虛弱,無上皇很是難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