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是看中周茂的。</br> 從參加聚會第一場辯論,他就愛上了這個嘴巴賊毒的小子。</br> 愛他是因為他真能說出幾句真知灼見來,恨他也是因為他嘴巴不加修飾,什么諷刺尖銳的話,張嘴便來。</br> 這樣的人,若做謀臣還行,真要到了朝堂上,片花都沒過就會被人參死他。</br> 光一條傲慢大不敬之罪,就夠他喝一壺的。</br> 要用這種渾身帶著尖銳刺兒的人,還得盤一盤,盤圓潤些了,方可大用。</br> 他今日展示的畫,不是他作的,是堂弟團哥兒隨便涂鴉,團哥兒原先性子還比較粗魯,但經過六叔的打磨,如今竟然也愛好起文學來,有乃父之風。</br> 隨手涂鴉,也是可以拿出來見人的。</br> 認識周茂的人都知道,他想當官,都想瘋了,以犀利的言辭來博取眼球,恨不得叫朝廷選賢的官員看到他,哪怕是叫過去訓斥一頓,說出他真心要說的那番話,他都覺得成了。</br> 包兒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周茂從沒掩飾過這份心思,甚至好幾次說過他如果為官則要如何如何,有些話,在大部分規規矩矩的學子聽來,覺得簡直就是滿嘴荒唐語。</br> 但是,包兒聽進去了。</br> 例如他說過,如今皇帝治國雖極力開發邊貿,海運,但是,近些年卻忽略了農耕,北唐本來就是一個農耕起家的國家,若丟棄了,總有一日會受制于人。</br> 大家聽了覺得不妥,因為經貿發展起來了,國家有錢了,需要糧食就去買啊,又不是沒銀子。</br> 但是,包兒覺得他說得對,甚至父皇都這么說過,農耕就是百姓吃飽飯的基礎,若經年都要往外購買糧食,一旦有戰事,或者遇到一些邊貿問題,那就真的受制于人了。</br> 也是這些言論,讓包兒對他留了心。</br> 他知道,爹爹會一樣對周茂又愛又恨的,但他決意跟父皇舉薦這個人了。</br> 所以,在準備磨周茂銳氣之前,他進宮跟父皇說了周茂這個人,說要舉薦給父皇。</br> 宇文皓聽罷,看著他笑了笑,“包兒,為什么要舉薦給父皇?”</br> “爹爹,我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包子說。</br> 宇文皓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嗯,你舉薦的人,爹爹會認可的,但是,這樣的人為什么你自己不用呢?”</br> “我?”包子一怔,“我怎么用?帶去軍中嗎?他是一個讀書人。”</br> 宇文皓正色地道:“朕打算,明年便把你從軍中召回,行冊封太子大典,為你加冕,你也該有自己的小朝廷,若有可用之人,你就自己留著,畢竟,知根知底,也知道如何牽制。”</br> 包子臉色漸漸鄭重起來,拱手一拜,“兒子知道了。”</br> 宇文皓拍拍他的肩膀,眸光既是寵溺也欣賞,“你長大了,該是獨當一面的時候了,拿出你的本事,使勁干出一番事業來,讓大家對你心服口服。”</br> “兒子遵命!”包子眼底有堅毅的光芒,堅定地道:“兒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br> 宇文皓看著俊眉朗目的兒子,站起來都與他一般高了,心里頭著實是說不出的欣慰。</br> 父子二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用朋友談話的方式,去教他一些為君者的道理。</br> 但其實這些年,言傳身教,包子已經學到不少了,他也會以爹爹為榜樣,盡力做好北唐接棒人的角色。</br> 不過,就在包子要打磨一下周茂之前,卻出了一件事情。</br> 赤瞳失蹤了。</br> 這天,湯圓和糯米帶著赤瞳和雪狼去了四爺家中,湯圓與四爺說話,糯米也去看小表弟,赤瞳和雪狼在院子里頭玩耍,等大家都忙好之后,雪狼進屋了,卻不見赤瞳。</br> 開始糯米覺得赤瞳可能是貪玩,不愿意回屋,想著也是在府中,外頭有人看守,它也跑不出去,便沒在意。</br> 直到傍晚要回府,遍尋不找赤瞳,這才開始著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