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本來覺得就這么跟李將軍說出皇上的身份，對皇上或許會有點影響，但是既然都說了，仔細想想也沒有什么問題，對呆呆的李將軍道：“皇上不是因為得罪了本官才去城門，皇上是想體察民情，看看這來往京城的人，到底都是什些什么人居多，所以才喬裝打扮去的，這事你知道就好，別往外說。”</br> 李將軍頓時嚴肅起來，“卑職肯定不會說的，要是說了出去，皇上就有危險，卑職會保護好皇上的。”</br> “好，對皇上你也不能說，否則皇上被你看穿了，他心里會不高興的。”</br> “不說，卑職也不說。”m.</br> “行，你回去吧。”首輔含笑看著他，“早些回去休息，很晚了。”</br> “卑職告退。”李將軍拱手轉身，目不斜視，神色端正，腳步穩健。</br> 在轉身走出去之后，腳步開始有些虛浮，仿佛是站在棉花上，歪了兩下。</br> “李將軍，沒事吧？”紅葉在他身后問道。</br> 李將軍站穩，往后揚揚手，“無事，無事，小醉，心飄起來了。”</br> 人都飄起來了，呀呀呀呀，這輩子值了，可惜的是不能回去說，否則祖宗的墳都要出青煙來了。</br> 但這個是他和皇上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北唐有幾個人能和皇上有共同秘密？</br> 估計徐大人都沒有，他是獨一個。</br> 李大人回去之后，一晚上沒睡覺，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憶著皇上來到城門的點點滴滴。</br> 他應該早看出來的，北唐有幾個人像他皇上那么勤奮的？到城門的第一天，幾乎是不吃不喝地看那些海捕文書。</br> 太勤奮了。</br> 而且，有幾個像他皇上那么火眼金睛的？歹人喬裝打扮成那樣，一眼就認出來了。</br> 他微微地蹙眉，但是徐大人和皇上果真是有默契啊，皇上只說了一句，徐大人就撲上去了，這默契沒十幾二十年的相處出不來的。</br> 他比徐大人不足的地方，就是他缺少了和皇上相處的日子。</br> “你不睡覺在這里干什么啊？這么熱的天，也不洗澡，臭死了，你要不去洗個澡……”</br> “不要碰我的手。”李將軍頓時喝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我就不洗澡，今年都不洗，嫌我臭？那我睡椅子。”</br> 李夫人愕然，“魔怔了？”</br> 她起床瞧著他樂滋滋地在椅子上坐著，眉角揚起，嘴角噙著歡喜的笑容，她頓時皺起眉頭，這模樣她見過，自己弟弟納妾的時候就是這滿臉泛著桃花的笑容。</br> 李夫人也是個暴躁的性子，起身一拳就往他的眼窩錘過去，怒吼，“老娘幫你生了四個孩子，你敢動心思納妾？”</br> 李將軍第二天一早，頂著一只黑眼圈和一臉的抓痕回到城門。</br> 丟人？不存在，他只覺得光榮，昨晚拳頭指甲加身，他半句都沒有透露過和皇上的秘密，十分頑強。</br> 等到午后，他親自去買了些茶水過來候著，沒一會兒，就看見皇上和徐一大人來了。</br> 他的心激動啊，激動得淚花盈眶，他和皇上這么近，做夢都不敢想啊。</br> 當即倒了一杯茶水，用顫抖的手送到皇上的面前，“皇……五郎，你來了，熱不熱？渴不渴？先進來喝口茶水，是解暑的五花茶。”</br> “真的？我渴死了。”徐一開心地接過來，咕咚咕咚地喝完，腆著大臉問道：“李將軍，還有嗎？”</br> 李將軍嘴角抽搐了一下，雖然他以往也敬佩徐大人，但是今天他想錘死徐大人。</br> “李將軍，你的臉，”宇文皓瞧著他難看的臉色，“沒事吧？”</br> 皇上竟然能留意到他臉上的傷？皇上這是有多關注他啊？</br> 他激動得嘴唇哆嗦，“沒事，只是被大貓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