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聽明白了,轉頭去看元卿凌,“老元,這周姑娘以前是喜歡過老三的,是嗎?”</br> “嗯,是有這么回事,還追到京城來了?!痹淞璧馈?lt;/br> “瓜兒,你確定他們有意思?”宇文皓還是很希望看到有情一人終成眷屬的。</br> “我確定,我不會觀察錯的,不信你們問小鳳凰。”澤蘭豎起手指幾乎發誓般道。</br> “爹爹信你,這樣吧,如果真有意思的話,讓你媽媽下一道懿旨,為他們兩人賜婚,如何?”</br> “媽媽,好嗎?”澤蘭期盼地看著元卿凌。</br> 元卿凌自然答應,胡名的婚事其實在她心里頭也懸了許久,都是楚王府里出來的人,老同事了。</br> 火哥兒前幾年都成了親,就他還單著。</br> 說了胡名和周姑娘的事情之后,才說回景天的事。</br> “你明天找個機會跟他說說,就是咱們先你爹爹的血,為他遏制病情?!?lt;/br> “行,我明天先說說,他會同意的,他其實有抱負未舒,這一路來我們聊了很多,他對治國這方面確實有才干,他說如果有個五六年的時間,或許他就能放手了。”</br> “放手?”</br> “嗯,他雖然沒跟我說他的病,但是,我覺得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心里是有遺憾的,他認為自己是活不過十八歲。”</br> “以他今晚說的治國策略,五六年確實可以讓金國變一個模樣?!庇钗酿┱f。</br> 雖然不是很喜歡景天,但不得不承認,這孩子確實是有天分。</br> 其實如今也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以前是惱怒他做的那些事情,但當他真站在自己的面前時候,又覺得只是個半大孩子,卻背負著這么沉重的東西。</br> 心里不免也有些憐憫。</br> 澤蘭看著他,笑著道:“爹爹,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他特別崇拜你,把你看做偶像的?!?lt;/br> 宇文皓愕然,“不至于吧?”</br> “是真的,這一路過來我們總是說你的事情,說你從太子的時候到現在,你所做過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他如數家珍,比我還清楚呢?!?lt;/br> “是嗎?”老五笑了笑,“爹爹可不喜歡當偶像,但如果他用爹爹的方式治國,未必管用,國情不一樣?!?lt;/br> “那他不至于這么,只是有用的貼合國情的才會學,例如科考,如果他沒事,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一代圣君?!?lt;/br> 老五心情頓時比較復雜的,瓜兒對他這個父親都沒這么高的贊譽。</br> 什么一代圣君?圣君兩個字是這么容易就冠上的嗎?</br> 澤蘭瞧著爹爹的臉,認真地道:“雖然未必及得上爹爹,但排在爹爹后面,估計也還成。”</br> 老五的心情頓時怒放,瓜兒還是把他排在第一的。</br> 元卿凌在一旁聽得都笑了起來,老五這小心肝啊,真是飽受摧殘。</br> 真是誰在乎,誰吃虧啊。</br> “好了,不說了,我們一起用膳?!崩衔逍χf,可久沒和女兒吃飯了,穆如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肯定吩咐御廚做了瓜兒喜歡吃的菜,糖醋魚得備下吧。</br> 澤蘭眼睛一眨,捧著小肚子,“爹爹,我吃過了,穆如公公和阿四姨姨給我準備了許多好吃的,我都吃撐了?!?lt;/br> 老五頓時拉長臉,穆如就不是個會辦事的人,明知道他們父女這么久沒見,不知道先給瓜兒吃點墊墊肚子,再等他們一起吃嗎?m.</br> 但見女兒吃心滿意足的,這一次就算了。</br> “等大哥明天回來,我們再一起吃?!睗商m挽著他的手臂,巧笑說著。</br> “行?!卑鼉嚎隙〞貋淼模妹秒y得回來一趟,他這個當兄長一定會抓緊機會。</br> 因景天的治療是要迅速進行的,所以澤蘭一大早就去了盞館找景天,轉述了媽媽的話。</br> 景天昨晚回來之后就輾轉反側,心里忐忑得很,北唐皇帝對他的觀感如何呢?</br> 見澤蘭來想著問問的,卻聽她說這個事情,嚇了一跳,“你……你知道了?”這病他一直隱瞞澤蘭,就是不想讓她知道,沒想到皇后會告訴她。</br> “嗯,我們一家人沒秘密,母后什么都會告訴我的?!睗商m認真地看著他,“我希望你接受治療,先遏制病情,等我母后研制出新藥,就能治愈你的病了。”</br> 景天無奈地笑了,“澤蘭,想必這就是你讓我陪你上京的原因吧?但我要謝謝你的好意,我這個不是病,我甚至沒有病癥,并不覺得哪里不舒服,這是詛咒,國師告訴我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怪不得我祖上每一代都必定有一個人在十八歲左右死去,而且死之前,沒有任何的病癥,是暴斃。”</br> “這就是病,你還記得我母后為你抽血的事嗎?她就是查出了你血液里帶了一種病菌,這種病菌在你身體里生長,等生長到一定量的時候,就會侵襲你的免疫系統……也就是讓你整個人失去抵抗力,從而喪命,我母后在研究怎么殺死這種病菌,只要殺死病菌,你就和正常人一樣了?!?lt;/br> “甚至,這種病菌會改變你的基因結構,我這樣說你或許不懂,你不是懂得控水成冰嗎?很大可能就是因為這種病菌造成的,我媽媽是一個很出色的大夫,你要相信她,景天哥哥,我希望你能接受治療,先用我爹爹的血抑制病情,讓母后可以爭取時間研制藥物和病菌對抗?!?lt;/br> 景天看著她,心中悄然一動,“你也不希望我死,對嗎?”</br> “我怎么會希望你死?”澤蘭一怔,“我們是朋友,不,哪怕是陌生人,我也不希望他死?!?lt;/br> 景天深深凝視她,“是啊,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lt;/br> “所以,你答應了?”</br> 景天猶豫了一下,神色有些虔誠,“但澤蘭,用你爹爹的血來救我,我想想就覺得很瘋狂,我……說真的,我不知道要用多少血,但我不是很舍得這么傷他?”</br> 澤蘭笑了起來,“你真這么崇拜我爹爹???”</br> “澤蘭,你不知道他有多了不起,”景天臉龐有些微微發光,“我怕是一直沒跟你說過,從知道你,到叫人調查北唐皇帝的事,我知道得越多,就越覺得他了不起啊,他當太子之前,北唐雖然不算是內憂外患,但其實也危機四伏,因為明元帝年間,國策保守,重用的老臣也保守,導致農耕總是不能大肆發展,各行各業也不能遍地開花,北唐只有一個冷肆,競爭不起來,后來你爹爹當了太子,第一件事便盤經濟,還引進了大周的鼎豐號,減輕賦稅扶持行業,北唐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真正起飛了。”</br> 澤蘭笑逐顏開,“你說了,一路進京,你總把我爹爹掛在嘴邊。”</br> 但澤蘭其實之前以為他這么說,是因為那是她的爹爹。</br> 可看著他眼底的神采,澤蘭忽然覺得,或許在景天心里,她還沒爹爹重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