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差不多到子時,她馬上回了嘯月宮。</br> 剛進門換了寢衣,老五就回來了,綠芽幫他把外裳掛好,穆如公公伺候了茶水便退出去,綺羅吹滅了廊前的燈,只留下一盞照明,全部睡覺去。</br> 宇文皓抱著元卿凌親了一下額頭,“別等我啊,困了就先睡。”</br> “我剛好要看一下研究的數據,也不是專門等你的,累壞了吧?今晚別沐浴了。”</br> 不過老五卻搖頭,“睡不著,心里生氣,不說那些,你跟我說說孩子們的事。”</br> 他上了羅漢床,身子往后攤,有些疲累,主要還是氣的,平日多勞累,也沒見他這么疲乏。</br> 元卿凌往他腰上塞了一個軟枕,然后半跪在他的身邊幫他揉著眉心和太陽穴,他煩躁的時候,就很容易頭痛。</br> “瓜兒怎么樣?今天都沒聽你細說,我這邊也忙著。”他睜開眼睛瞧著元卿凌,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再揉,展開手臂把她摟入懷中,“你一路來回也累了,別給我揉,我一會兒給你捏下肩膀,我先回口氣。”</br> 元卿凌靠在他的懷中,含笑道:“瓜兒沒事,這件事情對她沒什么影響,她說以后要嫁人,要嫁爹爹欣賞的人。”</br> 老五頓時很驕傲,臉上展顏一笑,疲累似乎一掃而空,真的?她真這么說嗎?</br> “當然,你是她的偶像。”</br> 老五精神起來,坐直了腰,“我知道什么是偶像,看來我以后除了精進武功,還要多讀書,讓自己知識淵博起來,這偶像可不好當啊,沒點本事,會讓她失望的。”</br> “說起本事……”元卿凌從他懷中起來,看著他,“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說的。”</br> “什么事情?瓜兒的事情?”宇文皓正色起來。</br> “不是,你的事,你還記得上次在海邊,你和徐一滑浪……”</br> “那不叫滑浪,那是摩托艇。”宇文皓糾正。</br> “好,好,是摩托艇,然后你一直喊著要有浪,結果真是一浪接一浪啊,是不是感覺自己可以呼風喚浪?”</br> 宇文皓撲哧一聲笑了,“老元,你說話真搞笑。”</br> “搞笑嗎?”元卿凌覺得自己很嚴肅。</br> “搞笑,什么呼風喚浪?海上肯定是有浪的,剛好我們去的時候風比較大。”</br> “那天,按說是風平浪靜的,附近也沒有船只經過,你想沒想過為什么浪頭起得那么高?而且你喚一聲,浪就來了,沒這么巧合的事。”</br> 宇文皓想了一下,“那天沒風嗎?我怎么記得風很大啊,吹得我頭發都豎起來了。”</br> “那是因為你開著摩托艇,速度快,自然就感覺到有風,但事實上那天是沒什么風,而且,就算有,以那樣的風掀不起這么大的浪,你還記得徐一都快嚇懵了嗎?”</br> “徐一這個人,什么事都大驚小怪的,你就是吹個風扇,檔位開大一點,他都能嚇歪嘴。”</br> 元卿凌扶著他的雙肩,一口氣說:“不是,老五你聽我說,這一次你病了,徐一給你注射的藥,是錯了的,那是我正在研究中的藥,還在第一階段對動物試驗中,總之,很多個巧合,或者是錯誤,導致了你擁有了一種可以控制水的能力,那天在海里的浪,是你意念催動的,因你而生。”</br> 宇文皓定定地看著她,眼底似乎有光芒又似乎沒有,元卿凌殷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全部接受。</br> 但四目對視了一下,宇文皓打了一個哈欠,“元,你是說像你們這樣的異能嗎?”</br> 元卿凌想了一下,“算是吧,但和我們的也有一定的分別。”</br> 宇文皓笑了起來,“別說傻話,睡吧,我有點困了,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這一次我派徐一和吏部的人去吉州,想讓包兒跟著去學著點,你怎么看呢?”</br> “哦,可以的,”元卿凌怔了怔,“我們先說回你能御水的事……”</br> 宇文皓起身,又打了一個哈欠,“哎,我真困了,不說了,都不可能的事,老元,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希望我也能像你們那樣有本事,但是這種事不能強求,我會盡力讓自己更好一些,放心。”</br> “不是啊。”元卿凌起身亦步亦趨跟著他,“我說的是事實,要不我們去試試?宮中就有湖。”</br> “不了,我困了,睡覺。”宇文皓跳上了床,被子一掀,“好困啊。”</br> 元卿凌傻眼了,她本以為老五會有點興奮,怎么還逃避起來了?他怕嗎?</br> “老五,你聽我跟你說啊,這能力沒什么可怕的,你要學會掌控就行……”</br> “老元,你叨叨個沒完,我好困了,你快上來睡覺。”宇文皓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倒在他的身上,雙手在他胸口撐起來,又被他抱著壓下。</br> 元卿凌真沒想到他這么抗拒這個事,想著也不能逼著他接受,等他忙完手頭上的事,再慢慢跟他說吧。</br> 這幾天來回奔波,加上思索過多,也真有些累了,閉上眼睛睡意來襲。</br> 睡過去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得老五輕輕地喊了她兩聲,沒等她睜開眼睛應答,老五的手臂悄然從她的脖子下輕輕地抽回來,隨即輕輕下床去,躡手躡腳地推門出去了。</br> 元卿凌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看到老五鬼祟的背影出去。</br> 她坐起來,心頭狐疑,這么晚了,去哪里?</br> 她下床穿鞋,也悄然跟著出去了。</br> 老五直奔宮中的人工湖去,晚上值夜的禁軍,全部被他遣走,他站在湖邊上,湖邊掛著幾盞風燈,光芒點點地灑落在湖面上,隨著風吹湖面,光點晃悠著,像一盞盞水燈在湖底潛行。</br> 他深呼吸,面容變得無比的虔誠,緩緩地伸出手,指著湖面,說了一句,“起浪!”</br> 然后,他定定地看著湖面。</br> 湖面,被微風吹皺,但是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起了波浪。</br> 他不甘心,往前一步繼續指著湖面,“起,起起起!”</br> 湖面如舊。</br> 他咬咬牙,剁了幾下腳,捏指做出作法的姿勢,氣勢如虹地喝了一聲,“起,起,起浪!”</br> 還是什么都沒有。</br> 他的雙肩緩緩地塌下,泄氣得很,老元說的時候,他心里其實特別激動,但是他不敢應答,就怕一切只是老元的誤解,如今證實果然不是,虧得老元沒瞧見,不然的話,她得多失望!</br>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老元和孩子們都希望他更強大一些,他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其實也希望,不然他們心里會難受。</br> 虧得自己先出來試一試,就算不是,也是他自個失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