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澤蘭的師父祈火。</br> 但元卿凌差點沒認出來。</br> 只見他一身金國的衣裳裝束，袍子寬松，面容養得白凈了些，還留了胡子，若不是那炯炯的眼睛特別具有特色，還真叫人認不出來。</br> “師父，您怎么會在這里？”澤蘭高興地問道。</br> 祈火捏著胡須，含笑看著徒兒，“師父來這里有些日子了，在金國混了個國師當當，也好避開你師娘一陣子，你們來金國做什么？”</br> “來金國好久了？那你怎么不來找我啊？”澤蘭問道。</br> “有點事要辦。”祈火整個人仿佛穩重了許多，說話頗具一朝國師的威嚴，元卿凌想起楊如海曾說他是神棍，如今有那味了。</br> “澤蘭，你和你媽媽隨我回府去，我們說說話。”祈火道。</br> 澤蘭眼睛瞪大，“您現在都有府邸了？”</br> 祈火滿不在乎地道：“都是國師了，怎么能沒有府邸呢？”</br> “好，我要去看看您的府邸，我還要住上幾天，跟師父好好喝一杯……果汁。”澤蘭高興之下，竟然差點說錯了話，虧得忙地改口。</br> 祈火心虛的眸光瞟在了元卿凌的臉上，可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帶小徒兒喝酒。</br> 元卿凌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雖然比較介意澤蘭這么年少就喝酒，但是，一物降一物，這事她不方便說話，可以適當地讓楊如海往祈火媳婦那邊說說。</br> 祈火媳婦月兒比較保守，是不允許澤蘭喝酒的。</br> 上了馬車，直奔往祈火的國師府邸。</br> 府邸很大，裝修嶄新，里頭的家具什么都用名貴的，可見金國皇帝著實重視他。</br> 祈火讓澤蘭自己滿院子去看看，然后邀請了元卿凌進正廳，打發了上茶水的下人出去之后，祈火問道：“博士是來調查景天皇帝的？”</br> “是的，我查一些事情，您怎么會在金國當國師了？我們之前都不知道，怪不得回去現代幾次都沒見著您，您既然來這里有日子了，那金國皇帝說要娶澤蘭的事，您是知道的啊？”</br> “知道。”</br> “知道……您同意啊？”元卿凌愕然。</br> 祈火笑了笑，眼底竟然有一絲憐惜，“同意不同意的，這孩子性子執拗，非得要這么做，我也勸不來。”</br> “還有您勸不來的事？”元卿凌覺得不可能，他如果嘴巴上勸不來，不還有拳頭嗎？他素來暴力。</br> 那可是澤蘭啊，他捧在手掌心上的徒兒呢。</br> “嗨，就讓他這么做吧，反正對澤蘭沒什么影響，且……怎么說呢，也算是結一段善緣，反正你也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br> 元卿凌頓時坐直，“啊？怎么回事？他得病了嗎？”</br> “你不是為這事來的嗎？”祈火怔了怔。</br> “我不是……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是來調查別的事，我給他抽一管血回去化驗一下，這到底怎么回事啊？”元卿凌這下可真慌了，小皇帝命不久矣，是因為冰蟲子的事嗎？那老五……</br> “噢，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月兒這大嘴巴婆娘會告訴你呢。”</br> 元卿凌哭笑不得，“我沒見過她，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怎么回事？怪嚇人的。”</br> “生死有命，這有什么嚇人的？人都是要死的，他們完顏家受了詛咒，每一代都有一個死于十八歲之前，他一出生，命運就已經注定了，所以他才會被送到寺廟里，祈求能躲過這一劫，但顯然是不行的。”</br> “這是你推演出來的？”元卿凌問道。</br> “倒不是，就是你們那個安豐親王他岳父告訴我的。”</br> “他在這里？”</br> “沒在，他沒來過，但是這片大陸上的國家，乃至這一帶的沿海國家，都是他們龍掌管的，我當初來這里，單純是因為澤蘭回去說這個小皇帝說要娶她，但我來之前，安豐親王他岳父落塵就告訴我，說讓我扶持景天奪下帝位，穩固金國治權之后，培養他弟弟接班，你知道，他們要確保所有的國家都沒有大亂，會派出一些國師啊，大師啊，法師啊，道人啊，甚至橫空出世的將軍去扶持當權者，像你學的歷史書一樣，每一個朝代總有一些牛筆轟轟的人物，多半是他派出去的，每一個國家都有。”</br> 元卿凌瞠目結舌，“什么龍？安豐親王的岳父是龍？還掌管好多個國家？祈火先生，您喝多了嗎？”</br> “還沒開始喝捏！”祈火又捏須，這捏須的動作瞧得元卿凌十分的不舒服，特別的違和。</br> 這大大咧咧的人，裝這國師的樣子，實在是看不慣啊。</br> “反正就這么回事，那景天十八歲之前就會死，但死之前呢，能讓金國進入一個平順發展的階段，他有這能力，等平穩之后，他就要死了。”</br> 元卿凌吸了一口氣，“那他自己知道嗎？”</br> 為什么聽起來那么魔幻呢？</br> “他不知道，知道的話他就不會冊立澤蘭為皇后了，他現在還以為自己能活一百歲呢。”祈火撲哧一笑。</br> 但元卿凌覺得不好笑，甚至心里有些沉重。</br> 她知道祈火他們很能耐，也看淡生死，正如他說的，人都是要死的，沒什么大驚小怪，但是她不能。</br> 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的話，艱難地問道：“那個詛咒，是冰蟲子嗎？”</br> “什么蟲子？”</br> “就是他血液里帶的那種蟲子，他會控水成冰，這本事你知道吧？”</br> “知道，但這實在算不得什么大本事。”</br> “那他的詛咒和這個本事，有關系嗎？”元卿凌盯著這個問題，這是迫切的，因為老五有這本事了，是不是意味著他把詛咒傳給了老五？</br> “沒關系的啊，詛咒是詛咒，本事是本事。”</br> 元卿凌稍稍放了心，“那他這本事，你知道怎么來的嗎？”</br> “倒是沒研究過，只要是這技能不值一提，咱澤蘭還能放火呢，人的大腦有時候是可以控制自然界的能量，不同的物種有不同的本事，豹跑得快，鳥兒會飛，老鼠會鉆洞，變色龍會變色，狗的嗅覺比人類出色萬倍，貓頭鷹黑暗里能視物……”</br> 元卿凌瞪著他，“那人是怎么會有其他物種的本事呢？你的意思是人類的基因突變，變到了跨物種去了嗎？”</br> 祈火想了想，“怎么覺得我說的話你不懂，你說的話我也不懂呢？我用你能懂的跟你說，你試試站在高維文明看現在這個維度的世界，你就一點都不會詫異了。”</br> 元卿凌有點想哭，“我也沒辦法從高維文明看這個世界啊。”</br> 祈火也有些急躁了，“你怎什么都不懂啊？”</br> “我雖然腦子好使一點，但您說的高維文明，我也沒辦法接觸或者進去啊。”</br> 祈火瞪眼，“那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了，你讓楊如海跟你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