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心頭是微微揪痛了一下的。</br> 不是因為這藥的事,而是因為老五說的那句話,他和他們是有區別的,確實如此。</br> 以前總不愿意去想這個問題,不是誰厲害誰弱雞,而是老五不可能像他們一樣,可以清除衰老細胞,也就是說,只要不出人身意外,疾病或者是衰老,他們基本可以避過。</br> 而老五不行。</br> 這件事情,雖然沒跟老五說過,但是他心里隱隱是有這樣的猜測的。</br> 因為,他見過孩子們傷口自愈,舉一反三,其實很容易想到這方面去。</br> 可他之前從不說。</br> 宇文皓看著她,心里大概能知道她想什么。</br> 這就是夫妻之間的默契,心有靈犀,他們很多時候都心靈相通的。</br> 自從老元做了手術之后,她就沒有變老過,一丁點都沒有,即便她有時候故意穿沉一點顏色的衣裳,但是,她還是顯得那么年輕。</br> 而他已經開始生出幾根白頭發了,這或許是跟勞持國事有關,但是更多的是他已經一步一步地走向他這個年歲該有的狀態。</br> 他的眼角還沒出現細紋,他也沒有呈現出變老的狀態,但是,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br> 打那個針,只是沖口而出,沒真的想要打。</br> 其實如果老元一直不會老,一直不會死,他會很開心很高興。</br> 但是,心里也有矛盾的地方,那就是幾十年以后老元的人生,不會再有他。</br> 這些事不能想,一想心里頭就很慌。</br> 不能再想,該珍惜擁有她的每一天,珍惜眼前的每一個和她相處的時刻。</br> 他最近有些相信宿命,覺得命運既然把老元送到了他的身邊,就一定還會有其他的安排。</br> 翌日,拖家帶口地去到了肅王府,本以為他們會起個大早,畢竟老年人都睡不了太久的。</br> 但是到了肅王府,卻大門關閉,連門房都不見了。</br> 包子上前敲門,沒人應答,宇文皓就有些緊張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br> “我進去看看!”包子說著就躍起飛了進去。</br> 少見兒子露這種本事,宇文皓一時都怔住了,“包兒的武功這么好啊?”</br> 元卿凌想說那不是武功,但想起昨晚談論的話題,怕讓他胡思亂想,便道:“我也很意外,他輕功這么好。”</br> 包子進去之后就打開了門,讓大家都進來。</br> 整個肅王府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東西倒是齊整得很,少見的齊整,可見是搞過衛生的。</br> “奇怪,去哪里了?”元卿凌也覺得驚疑,這大過年的,他們能去哪里?</br> 眾人每一個房間都找了一趟,連秋婆婆都不見了,元卿凌數了一下留下來的藥,帶走了兩天的量,也就是說,他們打算出去兩天。</br> “正廳開有一個箱子,我打開了,里頭都是紅包!”湯圓急匆匆地跑過來道。</br> “紅包?”宇文皓撒腿就往正廳去。</br> 正廳的桌子底下,放著一個箱子,被湯圓打開,用紅紙包著很多個紅包,紅包皮上寫了名字,各家親王府邸的都有一個。</br> 底下還有一張紙,寫了幾個字,力透紙背,可見寫得十分興奮。</br> “我等去梅園過年,年初二回來,紅包自取一個人一個,不能貪心!”元卿凌讀了出來。</br> “怎么去梅園過年了?不是說自己過嗎?”宇文皓奇怪得很,去梅園難道有什么好節目?也沒叫上他們啊。</br> “那算了,明天咱再來吧!”元卿凌道。</br> 眾人取了自己的紅包,正欲轉身去的時候,卻見容月夫婦孫王夫婦公主夫婦過來磕頭了,都是拖家帶口的,還帶了禮物孝敬老人家。</br> 反觀宇文皓他們一家就是空著口袋出來的,頓時十分汗顏。</br> “都沒在?哪去了?”容月大步進來問道。</br> “說是去梅莊過年了!”元卿凌揚了一下紙張,指著箱子道:‘自己拿紅包,一人一個!’</br> “這么敷衍啊?”懷王覺得有些意外,每一年過年,都是熱鬧得很,雖然昨晚自己在小家里過年也很開心,但就總覺得差點事,所以今天一早就趕過來了。</br> 老人沒在一起過年,總覺得缺少了主心骨。</br> 大家顯得比較失落,面面相窺,去哪里好呢?這大過年的,不能又回家待著吧?氣氛不足夠熱鬧啊。</br> “去梅莊?”宇文皓提議。</br> “去,馬上去!”孫王立刻就說。</br> 梅莊里,老明心里都快吼破了,快來把他們帶走,讓孤靜靜地過一個年可以嗎?</br> 昨天之前,收到通知說今年各自過年,他歡喜得要緊,終于不必去表演節目了,結果天沒黑透,烏泱泱的一群人就來到梅莊,且是迅速地占據了梅莊。</br> 無上皇說,老人們一起過年,梅莊里地方空曠,舒服,能滿山跑。</br> 老明嗚呼哀哉,他還不是老人啊。</br> 然后,昨晚除夕飯是燒烤。</br> 他精心準備的美食,自己沒吃上一口,碗里就被堆了好幾塊的烤肉。</br> 他實在對烤肉欣賞不起來,年紀大了,要懂得養生,吃點海鮮,做點清淡家常小菜,不是更好嗎?</br> 扈太妃和小老十倒是跟他們混在一起玩耍了,架著篝火劍,他又得提劍上陣跟無上皇比武。</br> 每一年的噩夢,就這么卷土重來,來得還這么猝不及防呢。</br> 老頭們折騰到子時過,才睡過去。</br> 本以為今天起碼睡到響午,殊不知一大早就又敲鑼打鼓地忙活起來了,他頂著黑眼圈出來看,竟然在舞獅舞龍,好不熱鬧,整個山都要震起來了。</br> 不得不嘆息一句,還是老年人的身體好啊,他們這些中年人,實在吃不消。</br> 而且看著陣仗,還有得折騰,不知道要折騰到什么時候呢?</br> 老明犯愁得很,好在晌午過,老五他們拖家帶口過來了,老明從沒這么想念過兒子,激動得上前拉住他們的手,“你們可算來了!”</br> 父皇這么激動,當兒子們的也很感動,但是,大家都知道,只怕不是出于想念,而是出于救難。</br> 整個梅莊,這一次是真沸騰起來了。</br> 皇家的年,從沒過得這么隨便過,大家反而更能盡興,就連病中的秋婆婆,也露出了歡喜的神色。</br> 老五得空的時候練了一手好劍法,本打算過年的時候秀一把,現在可算逮到機會了,當場表演了一番,博得了滿堂紅。</br> 孩子們也有自己的玩法,一把群孩子們像猴子似的滿山跑,挖老鼠洞,爬樹,包子他們妥妥地帶壞了一群弟弟妹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