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瓜生日宴之后三天,老三魏王才抵達京師。</br> 他入宮見駕,君臣之禮行過之后,就開始埋怨宇文皓,說他去信遲,害得他疾馳回京,還是錯過了瓜瓜的生日宴。</br> 宇文皓見他擺出兄長的威嚴,只能是笑著賠罪,說本來就沒打算大辦的,只是去信告知他而已,沒讓他著急回京。</br> 魏王慍道:“我多久沒見我侄女了?還說不讓我回京,我不得跟你急啊?”</br> 多年風沙侵蝕,魏王的眉角已經起了皺紋,黑紅的臉,五官倒是越發堅毅冷峻,因為偏瘦,眼睛很大,日夜趕路導致眼底紅血絲滿布。</br> 一身玄色披風,一抖,便是風塵仆仆,不拘小節地坐在椅子上,還豎起了一只腳,可見在邊城已經養成了隨意不羈的性子。</br> 宇文皓吩咐穆如公公,“去把公主請來,便說她三伯父回京了。”</br> 穆如公公福身去,沒一會兒,瓜瓜便牽著穆如公公的手進來。</br> 她對穆如公公很好,很喜歡這慈眉善目的老頭兒,每一次回來,總少不了公公的禮物,公公對她也是疼到入心去的。</br> 見到魏王,瓜瓜特別開心,急忙便上去福身行禮,待魏王牽著她的手,欣慰地打量她的時候,她才調皮地吐了一下舌,“三伯,可算是把您給盼回來了。”</br> “我瓜籽兒長大了,長得這么好看了!”魏王心滿意足地看著她,這一路的辛勞,在看到她笑容的時候,全然消失了。</br> “伯父!”瓜瓜從袖袋里頭取出一個盒子,遞給了魏王,“這是我給您帶的禮物,您看看是否喜歡!”</br> 魏王笑了起來,“喲,三伯還有禮物啊?得瞧瞧是個什么東西。”</br> 他打開了盒子,盒子里頭躺著一副墨鏡,他拿在手中,卻不知道是個什么玩意,問道:“這是什么啊?”</br> “三哥,是墨鏡,別這么沒見識!”宇文皓嫉妒得很,此番瓜瓜回來,就給他送了一個打火機,沒想到給老三送了一副墨鏡,這可是好東西。</br> “墨鏡?”魏王可真沒見識,拿著墨鏡比劃,卻不知道放哪里合適。</br> 瓜瓜笑著幫他戴起來,“這是戴在眼睛上的,您終日在邊城,日頭毒,風沙大,吹得您的眼睛都紅了,戴了墨鏡,眼睛就能舒服一些。”</br> 她牽著魏王的手走到御書房外,明晃晃的日頭在照下來,魏王抬起頭來竟不覺得刺眼,他大喜,“喲,這倒是個好東西,好東西啊!”</br> 瓜瓜朝他臉上吹了一口氣,“您看?風沙是不是就吹不進眼睛里頭了?”</br> “對,對,真好,這玩意好!”魏王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到處瞧著,越發地歡喜,跑了回來一把抱起了瓜瓜,“還是我瓜籽兒知道疼伯父。”</br> 宇文皓臉都黑了,快快走了出來,“三哥,孩子大了,不能總是抱她,快放下來,都八歲了,還抱著成何體統啊?”</br> 魏王回頭看他,驚奇地道:“老五,你的臉真黑啊,你整個人都好黑啊,喲,穆如也黑!”</br> “那是因為你戴了墨鏡,土包子!”宇文皓走了過去,摘下他的眼鏡,“別戴了,放好!”</br> 魏王伸手奪了回來,放在盒子里頭藏在袖袋中,才從背上解下背囊,從里頭取出一把小小的袖箭機關,戴在瓜瓜的手腕上,道:“這是機關暗器,扣動按鈕,就會飛出小箭,可好使了。”</br> “她是姑娘,你給她送武器做什么啊?”宇文皓道。</br> 瓜瓜卻特別喜歡,打開研究了一下,發現這小小的盒子里頭,裝著幾十枚比牙簽還小一些的箭,通體漆黑,十分精致。</br> “多謝伯父,我可喜歡了!”瓜瓜挽他的手臂,“伯父,我帶您吃好東西去,您跟我說說若都城的事,好嗎?”</br> “行!”魏王一口應下,丟下宇文皓和瓜瓜便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帶上墨鏡,傲嬌地回頭瞧了宇文皓一眼,這才和瓜瓜揚長而去。</br> 宇文皓氣結,瞧著穆如公公,穆如公公急忙便福身,“奴才要去伺候公主!”</br> 說完,也丟下他走了。</br> “過分了!”宇文皓哼了一聲,進去批改奏章。</br> 瓜瓜給魏王上了一壺酒,把伯父灌得五六分醉,再把若都城的事盤得差不多。</br> 若都城的領主是瓜瓜,府邸已經建造起來了,周姑娘帶著一群娘子軍平亂,但是,若都城確實比較復雜,比其他城池都要復雜一些,主要是欺負城中一群女子,附近幾座城池的流寇,還有本土作亂的北漠人都涌到了若都城,周姑娘如今還比較吃力,但他這兩年也有支援,暫時能控制局面。</br> 只是,還有一個變數。</br> 那就是與若都城北邊交界的金國,這兩年也派人來犯若都城,聲稱若都城本來是他們的國土,百余年前被北漠搶了去。</br> 這金國本來是北邊一帶的游牧民族,和北漠對立的,五十多年前,安豐親王打北漠的時候,他們就迅速聚合起來,成立了金國,但是當時整個金國的人口才五十幾萬,五十年過去之后,人口竟高達四百多萬,已經漸成器侯,且金國國土礦產豐富,大月國跟他們購買礦產,有生意往來,短短幾十年,金國富裕了,繁榮了,國力也強盛了。</br> 本來金國一直都比較低調,但是,金國皇帝前兩年駕崩了,小皇帝繼位,護親王監國,開始收復當初的失地,他們如今的重中之重,便是要奪回若都城。</br> 且從兩年前開始,他們就開始在望州城建都,要把都城遷到與若都城鄰近來,望州城與若都城,僅僅是一河之隔,而估計兩年之后,他們就可以遷都了。</br> 瓜瓜聽了之后,有些向往,“我真想去若都城走一走啊。”</br> “你想去?那不著急,等過幾年你長大了,伯父帶你去!”魏王說。</br> 如今肯定是不能去的,比較亂。</br> “嗯,好的!”瓜瓜笑著,又問了一下周姑娘的事,魏王贊賞了她,說她確實是勇將一名,可以大用。</br> 為了讓瓜瓜放心,魏王道:“周姑娘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你,所以你不用擔心她以后不會臣服你的,她只是幫你暫時管著若都城,伯父這兩年或許不能經常去了,邊城事多,其他幾座城池也需要伯父來回奔走,等金國真的遷都過來,伯父會親自進駐,為你肅清亂黨和金國的野心。”</br> 瓜瓜笑笑,“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