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元奶奶把脈檢查,冷鳳青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是沒多大的問題,至于見暈,則是頭一天晚上喝的安神湯分量太重,她虛弱的底子一時承受不住,但好歹也是習(xí)武之人,稍作休息,就不會有大礙。</br> 翌日,皇帝宇文皓下旨,讓駙馬冷肆帶人去給豐都城城主晏之余賀壽。</br> 所帶人馬不多,但是,來頭嚇人。</br> 冷狼門傾巢而出,紅梅門傾巢而出,黑影衛(wèi)與閃電衛(wèi)傾巢而出,鬼影衛(wèi)一隊傾巢而出,二隊留守京師,至于良將則有陸源和笑紅塵夫婦,徐一,顧司,毀天,容月,魯莽,蘇老表等。</br> 安豐親王夫婦帶著金虎和雪狼’S,四爺訓(xùn)練的灰狼’S,浩浩蕩蕩,奔赴豐都城。</br> 大隊伍的后面,紅葉公子帶著猴子,劍魔背著長劍,也慢慢地尾隨。</br> 豐都城近年對朝廷的上貢越發(fā)地少了,有些偏于一隅,占地為王的架勢,忽地在臨近壽辰的時候,驚獲朝廷派出駙馬領(lǐng)隊的人馬前來為他賀壽,他自然警惕。</br> 但派人查了一下,沒見大軍動的跡象,只帶了一些草莽之徒,便也放心,便真有惡意,也是小打小鬧,且有惡意的話,他們進(jìn)來豐都城容易,出去就難了,還不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的事?</br> 但他對安豐親王夫婦還是頗為忌憚的,當(dāng)即命豐都城戒備,大軍守城,武將全部待命。</br> 且好在這些年里頭,他豐都城也結(jié)交了不少江湖好友,到場賀壽的武林高手不再少數(shù)。</br> 這些年,上貢雖然少了,但是朝廷自顧不暇,也沒有怪罪于他,甚至連一道責(zé)備問罪的圣旨都沒有下過,他越發(fā)地跋扈,認(rèn)為豐都城已經(jīng)足夠強(qiáng)大,朝廷也要忌憚他幾分。</br> 如今安豐親王帶來的蝦兵蟹將,又能如何?</br> 他雖沒把這些人看在眼里,但是,卻為了另外一件事情而煩惱。</br> 那便是天算世家的墓。</br> 這些已經(jīng)死了三十六年的魂魄,卻總像陰魂不散似的,不論豐都城發(fā)生什么大事,總有人懷緬當(dāng)年的天算世家,說他們有先知之才,有逆天改命之能,天算世家的人活著,贊譽(yù)沒這么高,但是他們死了,百姓便把他們奉若神仙。</br> 三十六年過去了,當(dāng)年見過天算世家的人,死了很多,但他不可能讓天算世家一直在豐都城有這么高的聲望,此時,便是要把天算世家連根拔起的時候了。</br> 五先生和大師都說,如今他可肆意行事,可解蘇如雙的厄困,但他志不在此,蘇如雙是否遭受痛楚折磨,他已經(jīng)不重視了,他只要鞏固權(quán)力,集中統(tǒng)治,民心所向,摧了天算世家提出的與世無爭的糟粕,他要選擇時機(jī),對朝廷宣戰(zhàn),獨(dú)立豐都城。</br> 在策劃燒墳?zāi)怪埃逑壬话l(fā)了急病,叫人請他過府。</br> 五先生是他的恩師,也是他的良臣,他關(guān)切五先生的病情,帶了城中的名大夫前往給五先生醫(yī)治。</br> 不過病了幾天,五先生整個人都幾乎脫相了,瘦得臉頰深陷進(jìn)去,晏之余大驚,“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會如此嚴(yán)重?”</br> 五先生虛弱地道:“胃心痛,除了喝水和進(jìn)食一點(diǎn)稀粥,吃什么進(jìn)去都痛得不行,我怕是不行了。”</br> 晏之余知道他早便有胃疾,請大夫當(dāng)場診治,五先生也說不用。</br> 他屏退身邊的人,執(zhí)著晏之余的手,眼底有執(zhí)著的光芒,“城主,老朽如今不中用了,有幾句話,老朽要交代您的,您務(wù)必記在心頭。”</br> 晏之余道:“老師,有什么話,您盡管說便是。”</br> 五先生長嘆一口氣,“老朽走后,城主不能再對朝廷強(qiáng)硬,老朽知道城主有稱霸野心,可惜,北唐皇帝易主,宇文皓武將出身,擅長用兵,他登基之后,四海歸心,勢力在握,豐都城不足以跟朝廷作對。”</br> 這些話,五先生已經(jīng)不下十次地說,晏之余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眉目里橫著戾氣,慍道:“老師,你變得太軟弱了,這曾經(jīng)是我們共同的目標(biāo)。”</br> 五先生喘了一口氣,是的,這是他的目標(biāo),但是,那是年輕時候的他,壯年時候的他,當(dāng)步入晚年,他的想法開始變了。</br> 野心,他還是有的,可他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年邁與病痛,摧殘了他的意志。</br> 他沉沉地道:“城主,時不待我啊,我們已經(jīng)錯過了最好的時機(jī),也錯過了能幫忙的人,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你的,如果可以重頭再來一次,你是否還會殺了冷鳳青和天算世家的人?如果天算世家還在,我們霸業(yè)早成了。”</br> 晏之余緊抿嘴唇,慢慢地伸手壓了一下花白的鬢邊,過多的眼白,給人涼薄而暴戾的感覺,這個問題,他在心底問了自己千百次,如果再來一次,他會殺了冷鳳青嗎?</br> 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不愿意回答,但其實(shí)他心底早有了答案。</br> 蘇如雙連冷鳳青的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br> 他現(xiàn)在看到蘇如雙那張臉就想吐。</br> 聽到她每月痛楚的凄厲叫喊,他就恨不得殺了她,好讓耳根清凈。</br> 但他不會,因為他要對自己交代,為了救蘇如雙,他殺了天算世家這么多人,殺了冷鳳青與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可能再殺了蘇如雙,否則,他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br> “城主?”五先生再問一聲。</br> 晏之余垂下冰冷的眸子,“不,不后悔,永遠(yuǎn)不會后悔!”</br> “不后悔?”五先生喃喃地說了一句,“可若他們不死該多好啊。”</br> 晏之余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就算他們不死,也不會幫我們,你不要忘記,他們一心歸順朝廷。”</br> 五先生蒼涼一笑,“可那時候,冷家主卻愿意為了您,付出一切,讓他們改變立場,指日可待,總比如今好啊。”</br> 晏之余站了起來,眸色冰冷暴戾,“不必再說,你老糊涂了,且養(yǎng)著吧,我們的大業(yè),終可成的!”</br>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去。</br> 身后,傳來五先生的惋惜悲涼的話,“若那會兒,您對冷家主能有一絲感情,或許,整個局面都會不一樣了,而冷家主懷著的孩子,有冷家的血脈,總比如今的公子出色,豐都城,早非今日這般,老朽最是惋惜,那本應(yīng)該是我豐都城的世子,可惜,可惜啊。”</br> 晏之余大步而出,嘴角抿成了一個旋渦,戾氣更甚。</br> 他對冷鳳青,從來只有利用,不可能有一絲感情,那蠢女人,她不值得。</br> 把天算世家滅之絕之,才能使得豐都城有今日之昌盛繁榮!</br> 否則,如今豐都城還是北唐的一條看門狗!</br> 至于那孩子……晏之余眸子迸出冷冽之光,本就不該出生,不該存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