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抱著孩子出去給安豐王妃,王妃伸手抱過孩子,臉上有溫柔的笑容,“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真好,他越活越有煙火氣息了,這孩子真像他小時候,只不過,他小時候太瘦了。”</br> 元卿凌看著王妃,緩緩地坐了下來,“四爺這一次表現得很緊張,雖然妻子生孩子,做丈夫的緊張是應該的,但是四爺在我心中,屬于泰山崩頂而面不改色的人,這一次緊張得有些過了,王妃,他是否有什么心結?”</br> 王妃看著她,有些動容,“你真的觀察入微,可見你很關心他,其實他很欣慰有你這個弟子,你是他生命里第一個要保護的女子。”</br> “哦?”元卿凌有些愕然,“第一個不該是您嗎?您是他的師父。”</br> “他從小就知道我不需要保護。”王妃輕輕地用額頭抵住嬰兒的額頭,眸色是元卿凌從未見過的溫柔,然后伸手壓了壓襁褓,道:“這孩子有福氣,在太平盛世出生,父母出身尊貴,這孩子注定有很多人護著,愛著,寵著,是天寵之子,取名冷天行,希望他長大之后,能行天之道,為民請命,如何?”</br> “行天之道,冷天行,這名字真好聽,也很有意思。”元卿凌贊賞地道,看著王妃,“那四爺他……孩子的名字您起了,那四爺的父母呢?”</br> 四爺的身世,一直都是謎團,他和公主成親的時候,冷家也沒人來。</br> 之前聽說過四爺的出身也很富貴,至少是商賈人家,但是,就僅限于這,其余的,再無人知道。</br> 元卿凌本來無意要打探他的事,只是公主生產的時候,他表現出的樣子幾乎有些……脆弱,她從來沒見過四爺這樣。</br> 王妃抱著孩子,站了起來,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家人全部都死了。”</br> 元卿凌大吃一驚,“死了?但是,我聽說……”</br> “所有關于他的傳聞,都不是真的,真實的情況就是他家人全部都死了。”王妃顯然也不愿意多說,抱著孩子進了旁邊的廂房。</br> 元卿凌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有些震驚,四爺的家人全部都死了?那他是孤兒啊?</br> “皇后,累壞了吧?”容月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臉上依舊掛著姨媽笑,道:“但累壞了也值得,孩子真是太可愛了,我的小侄子啊,真是沒想到,我現在自己有兒女,還有小侄子了。”</br> 元卿凌看著容月,心中一動,“你回去沒有?我們一起走吧。”</br> “我再留……”</br> 元卿凌站起來伸手去拉她,“走,我們回去了,別妨礙他們。”</br> “沒妨礙啊,我看看小侄子……”</br> “回去看自己的孩子,我順路送你。”</br> “不用,我自己打馬來的,你送我反而不方便啊。”</br> 元卿凌用了前所未見的蠻力,拽著容月出了門,上了她的馬車。</br> 容月目瞪口呆,上下打量了一番元卿凌,“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力氣?你最近勤于練武了?你不是一直在醫署忙嗎?四爺也沒空教你啊,是皇上親自教你?他這個臭脾氣教你練武你能忍受得了?”</br> “先別說這樣,我問你,四爺的身世你知道嗎?”元卿凌壓著她的手問道。</br> "四爺的身世?怎么忽然問這么隱私的問題?"容月有些意外。</br> “只是覺得我們對四爺了解太少了,想多了解一些。”元卿凌想起那一刻看到四爺近乎崩潰時候,心里涌起的強烈不安感,總覺得,齡兒生孩子,似乎是打開了四爺心底的潘多拉盒子。</br> 容月搖頭,“其實四爺家里到底是什么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外頭傳言也很多,有說他家境殷實,有說他家里富甲一方,但也有說他是孤兒,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母親是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出生沒幾天就出現在雪狼峰上,最后被雪狼救回來的。”</br> 元卿凌震駭,“出生沒幾天就出現在雪狼峰?是被人扔上去的嗎?”</br> “那就不知道了,四爺從不提,也不許任何人提,我也是無意中聽到他問王妃討雪狼的時候,提過一嘴。”</br> 元卿凌怔怔地道:“怪不得四爺對雪狼有這么深的執念,原來他竟然是雪狼救下來的。”</br> 容月點頭,“是啊,雪狼救了他然后交給了安豐王妃,是王妃養大了他的,聽聞他十二歲就出去做生意,到后來,還成立了冷狼門,很了不起吧?”</br> “那你是怎么跟著他的?”元卿凌好奇地問道。</br> 容月支著下巴,“我的身世你也知道,叛逆啊,想跟老子作對,年少氣盛嘛,天不怕地不怕,后來惹了亂子,遇到了四爺,后來跟著他混飯吃,那會兒咱也不是這么有錢,也還沒成立冷狼門,那會兒的四爺跟如今的四爺是大不一樣的,他幾乎從不笑,也不多話,就像一座孤島,后來日子慢慢過去,又成立了冷狼門,從爾虞我詐的商場轉戰殺戮場,四爺反而開心起來了,剛剛成立冷狼門的時候,他自己有出任務的,殺完人之后,你才能從他臉上看到笑容。”</br> “在殺戮里尋找快一感?”元卿凌問。</br> 容月道:“你別誤會,我們冷狼門雖然是做人頭生意的,但是,我們接任務之前,都調查過,此人必須是背著人命或者大奸大惡,我們才會接,不過我們不是替天行道,只是沒有違背良心做生意賺錢而已,只是……我見四爺其實也不是那么注重賺錢,他曾經說過,賺錢的話,做生意會賺得更多,至于冷狼門,我覺得對于他,是有一種特殊的意義。”</br> 元卿凌自然知道,自從被四爺收為弟子之后,冷狼門的事她基本都清楚,因為四爺曾經砸給她一本冷狼門的守則,上頭寫得清清楚楚,冷狼門不殺皇公大臣,不惹朝廷是非,不殺老弱婦孺,不殺武功低微之人,除非確實大奸大惡。</br> “怎么忽然問四爺的事?”容月問道。</br> “隨便問問!”</br> 元卿凌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釋心頭的不安,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可她很明白自己自從大腦移植之后,對情緒感知十分敏感,這種所謂的第六感,其實就是對細微情感的精準捕捉。</br> 清貴冷肅的四爺,平時給人一汪平靜湖水似的感覺,但這平靜的底下,是否有暗流洶涌?</br> 也許,她可以好好凝神想一下,看看是否能再感知多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