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吃過晚飯之后,奶奶偷偷拿了一包煙給元卿凌,道:“你給他拿去,免得終日拉長個臉,像個老小孩似的。”</br> 元卿凌有些愕然,“您不是不給他抽嗎?”</br> “不抽這些,也抽煙袋,幾十年了,就這點癮頭,哪里真戒得了?能減少就不錯。”元奶奶說出這一番話,可見也是經歷過一番努力之后才得出的結果,偷著抽,藏著抽,還抽得兇。</br> 元卿凌笑了起來,“我原先也是想著讓他戒掉,但是,戒一陣子,又抽起來,實在是拿他沒法子了。”</br> 元奶奶嘆氣,“算了,順著他吧,但你得跟他說,這一包煙,得十天,一天只能抽兩根,不能再多了,可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允許的,這人得了三分顏色就得開染坊,往后無法無天。”</br> “行!”元卿凌握住了煙,應下了,心里頭竟然替太上皇高興,尤其想起他那得不到煙努力拉長的臉,就覺得堵心又好笑。</br> 在三大巨頭閑聊了一番,要回去的時候,元卿凌送他們出門,偷偷地往太上皇袖袋里頭塞,“別叫奶奶看見,回頭她嚴密看管您就想抽也抽不了,而且,她連我也會惱的。”</br> 太上皇的手指一摸,就知道是什么東西了,當下大喜,忙地藏好:“你放心,孤絕對不會出賣你的。”</br> “這是十天的量,省著點兒,十天之后我再給你順一包。”元卿凌說。</br> ‘妥,妥,妥!’太上皇喜不自勝,欣慰地看著元卿凌,到底是不辜負他對她的一番好啊,許諾般道:“你放心,孤一定不會被豬弟發現的,煙屁股孤會埋在院子里頭,她發現不了。”</br> 元卿凌撲哧一笑,“瞧您這點出息,您就這么怕她啊?”</br> 太上皇訕訕,“你奶管得兇,而且,她板起臉好嚇人啊,像以前嫂嫂管著孤的時候那樣,不順著她還揪耳朵。”</br> 元卿凌大為詫異,奶奶會揪人耳朵?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br> 奶奶的性子比較溫和,尤其如今年紀大了,越發的慈愛柔和,對病人有無比的耐心,莫說是對太上皇,就是對小輩都從不曾試過動手,怎么可能會揪太上皇的耳朵?</br> 她看向首輔和逍遙公,兩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有些欲言又止。</br> 馬車開了過來,逍遙公還是忍不住,眼底帶著幾分憤慨上前說:“太子妃,你祖母確實……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女人,脾氣好,性格好,長相好,對我們也好,你一定要好好孝順她,我們走了,不用送!”</br> 他笑著退后一步,揚起了手,沖門口里頭喊了一聲,“豬弟,我們走了,再見,再見,不用送哈!”</br> 元奶奶沉著臉,站在了影壁前看著他們。</br> 仨手忙腳亂上馬車走人。</br> 元卿凌暗自狐疑,她是錯過了什么嗎?為什么都這么怕奶奶啊?</br> 目送馬車離開之后,元卿凌回來挽著奶奶的手臂,笑著道:“太上皇他們似乎很怕您。”</br> 元奶奶說起他們仨,頭痛得很,和孫女一路走回去,道:“我兇吧?可也沒法子,他們的陋習太多了,偏生又是我去給他們請平安脈,他們的作息,生活,飲食,全部都不規律,動不動就燒烤,動不動就喝酒,動不動就抽煙,動不動就睡在廊下,年輕可以這樣,但都這歲數了,還不知道保養自己,你說讓人生氣嗎?”</br> “這個……”</br> “最生氣的有一次你知道嗎?我大清早地去請脈,衙門里頭忙的事可多了,我就想著抓緊點時間,辦好了事辰時回到衙門就合適了,到了那邊,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地躺在凌云閣的羊欄里頭,渾身被霧水打得濕漉漉的,就連安豐親王和那些黑衣衛士也是這樣,那一刻,我真是氣炸了,所以,一時沒控制住,上去就揪了太上皇的耳朵,把他揪醒過來,也就是那一次,他們在我面前就沒敢作了,安豐親王也跟著平南王出去游玩,剩下他們仨才收斂了點兒。”</br> 元卿凌啼笑皆非,這雞飛狗跳的退休生涯啊,說好的牧馬,種菜,養花呢?</br> “喜嬤嬤管不了嗎?”元卿凌問道。</br> “你喜嬤嬤能管得住首輔,管得住逍遙公和太上皇嗎?壓根管不住,還凈被忽悠出去,想起以前住在別院里頭,也還算安分守己。”元奶奶搖頭。</br> 元卿凌笑笑,以往住在別院里頭,來往一趟需要挺長的時間,所以他們的好多陋習沒有發現,但是現在他們住在肅王府,奶奶隨時可以過去,距離惠民署衙門幾條街的距離,距離近了,缺點就看得見了。</br> 也好,有奶奶鎮著,看他們能做什么亂?</br> 元卿凌沒說了,挽著奶奶的手臂回去,和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這一聊,就深夜才各自睡覺去。</br> 宇文皓整天都顯得很興奮,在房間里頭列了清單,要帶他們去哪里玩耍,去吃什么好東西。</br> “喲,還做攻略啊!”元卿凌湊過去看了一眼,笑著道。</br> “嗯,我問過湯大人了,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好不容易來一次,必須要盡興。”宇文皓認真地說。</br> “那行,交給你了!”元卿凌親了他一下,“加油!”</br> 宇文皓順勢抱住了她,“做好了,明天就開始出發,先去護國寺附近的山上走走,拜拜佛,看看風景,晚些我帶老丈人和大舅哥去酒館,喝點酒,看看北唐京城的夜色,明天帶他們去狩獵,滿山里走,一定不會無聊。”</br> “行,聽你的安排。”元卿凌笑了起來,這節目聽起來真是好無聊啊,誰有興趣呢?</br> 但不忍掃他的興,他高興就好。</br> “明天我會把靖廷叫著一起去,你也叫瑾寧郡主吧,路上有個伴!”宇文皓道。</br> “可以啊!”元卿凌十分贊成,這好歹一路上還有人說說話,因為她可以預想到,明天開始,爸媽和哥哥都是老五的人了,必定會被他全方位地霸占。</br> 人家可是等這一天等了好久的呢。</br> 就這樣,接下來的幾天,老五像打雞血似地帶著大家到處轉悠,不得不說這個攻略做得十分差,哪怕是去湖邊游船,也比這樣滿山鉆好一些。</br> 但是,老丈人他們也是很給女婿面子了,走得累壞了,也還要欣慰地看著女婿豎起大拇指。</br> 到了第四天要出門的時候,元媽媽其實都不想去了,累得慌,但見女婿興致勃勃地安排了今天的行程,說是要到城外的梅莊去走走,她只好同意。</br> 眾人出了門口,剛要上馬車,便見一輛馬車噠噠噠地開過來了,馬車還沒到,簾子就掀開了,露出靜候那張歡喜討巧的臉,激動地沖宇文皓就喊了一聲,“女婿!”</br> 元卿凌聽得這聲音,腦袋都發麻了,OMG!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