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也抵達京師了,他與諸位大臣出迎,把明元帝送回了宮中,鞍前馬后,還要整理他出巡之后帶回來的文書和報告,明日早朝上議。</br> 但是,辛勞也沖散不了他即將和太子妃團聚的喜悅。</br> 倒數著,還有三天!</br> 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府中也做了安排,到時候還要提前出發,所以明日早朝之后,他就要準備出發了,畢竟拖家帶口的,不能太匆忙,把時間預算得太精準,吃虧。</br> 到時候會帶一位奶娘到鏡湖去,但是到了鏡湖之后,就叫人送她回去,畢竟過去那邊有奶粉,就不用帶奶娘。</br> 本來沒打算帶喜嬤嬤的,但是包子去了那邊一趟之后回來說要帶喜嬤嬤,他遵照那邊的吩咐去做。</br> 日子越近,他心里就越緊張,越覺得時間過得慢。</br> 翌日早朝之后,明元帝留了他在御書房里,說讓他陪著用午膳。</br> 老五本來打算中午就出發了,但如果陪伴老子吃了午飯,那出城就得傍晚了,帶著孩子不是很方便,想推,但老子很少會邀請他陪同用膳,只怕是有什么要緊事,便推把出行推到明日,反正是來得及的。</br> 用膳,還是簡單的三兩道菜,宇文皓有時候覺得父皇這輩子也過得很艱苦,雖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吃喝用度都是最簡單的,榮華富貴,他不曾在乎過。</br> 心里生了愧疚,想著等把老元接回來之后,聽老元的話,以后多些陪伴他。</br> 吃了午膳,宇文皓問道:“父皇,是否有什么要緊事跟兒臣說?”</br> 明元帝看著他,搖搖頭,“沒什么,只是想父子兩人好好地吃頓飯。”</br> 宇文皓有些意外。</br> 明元帝叫穆如公公去沏茶,然后道:“此番出去,才知道百姓家的父子是如何相處的,咱們父子實在是太過規矩生分了些。”</br> “父皇,兒臣以后多些陪伴您!”宇文皓輕聲說。</br> “好!”明元帝慈愛地看著他,出外這段日子,所見所聞,再與他所做所想串聯在一起,總覺得自己當這個父親當得實在不是很稱職,他甚至,也都沒有好好地看過兒子。</br> 他長得,很俊美,怪不得太孫他們也如此俊美可愛。</br> 明元帝心里很驕傲。</br> “什么時候出發去接太子妃?”明元帝問道。</br> “本來打算今日就去,如今那就推到明日吧。”宇文皓道。</br> 明元帝笑著道:“想太子妃了吧?”</br> 宇文皓也笑著承認,“是的,想她了,想早點見到她。”</br> 明元帝見兒子這副憨憨的模樣,他唯有說起太子妃的時候,才會露出這副神情來,“好了,父皇也沒什么事,你去吧,早些去把他們接回來,朕也想他們了!”</br> 宇文皓覺得父皇今日大有不同,不禁多問了一句,“父皇,您真沒什么正事跟兒臣說嗎?”</br> “朕也不是非得和你說正事,是不是?”明元帝反問。</br> 宇文皓笑笑,站起來施禮,“那好,兒臣告退!”</br> 明元帝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旋即,又輕輕地舒了一口氣。</br> 穆如公公沏茶進來,太子卻走了,不由得一怔,“殿下呢?這就走了?”</br> “他要去接太子妃,”明元帝抬起頭看著穆如公公,“穆如,你跟了朕多少年了?”</br> 穆如公公放下茶具,笑著道:“皇上,這一晃,已經是三十余載!”</br> 明元帝說:“我們算是少年相識,穆如,朕如果有一天離了這宮里,太子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像伺候朕一樣,伺候太子,知道嗎?”</br> 穆如公公臉色微變,“皇上,您怎么會不在宮里呢?”</br> 明元帝淡淡看了他一眼,“朕說如果。”</br> “這沒如果啊。”</br> 明元帝沒好氣地道:“怎么就沒如果?朕總會有大去的一天。”</br> 穆如公公猛地跪下,“皇上,便真有這一天,奴才也定早先去了,便奴才還在,奴才也絕不茍活。”</br> 明元帝厲色,“行了,朕這么說,你就這么記著。”</br> “奴才……”穆如公公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明元帝,百般疑問,卻只能應了一句,“奴才遵旨!”</br> 宇文皓本來打算明日走,但是,離了宮之后,覺得還是先出發為妙,寧可路途上再歇息。</br> 于是,回去振臂一呼,馬車徐徐出城去。</br> 徐一和湯陽策馬相送,他們都知道鏡湖,知道太子妃之前是消失在鏡湖的,他好想跟著去,但是太子說那邊兇險異常,有可能去了不能回來,要一輩子都留在那邊,那他肯定不能去的,他還有阿四和閨女要養。</br> 湯陽也不能去,楚王府雖然主子不在了,但是,總得有個人打點里里外外。</br> 和宇文皓一樣心情的是現代的元卿凌和首輔。</br> 首輔知道小喜會過來,那天他只是隨口一說,太子妃翌日就告訴他,說小喜會跟著過來,高興得他一個晚上都睡不著覺。</br> 婚禮的事,在三爺的主持之下,決定大辦。</br> 這本來是如了太上皇的心愿,只是太上皇卻不是很開心,連續兩三天都郁郁寡歡。</br> 首輔便約他出去溜達貪心,不讓十八妹跟著,但凡有十八妹在場的時候,就沒辦法談正事談心事。</br> “婚事都按照你的意思去辦了,為什么還不高興呢?”首輔問道。</br> 太上皇笑了笑,“孤高興,自然高興。”</br> “看得出你心里不痛快了!”首輔拉住他坐下來,看一群大媽跳廣場舞,事實上,首輔現在也會跳廣場舞了,看幾眼就懂得。</br> 太上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孤為何堅持要大辦婚事?你應該知道,因為孤等不到他登基的時候,等不到看他們在北唐辦封后大典,孤想看,但那是好多年好多年之后了,孤不可能看得到,這里,始終不是北唐,便婚禮再盛大,北唐的百姓都不會知道,北唐的皇親也不能參與,北唐的官員也不能跪拜祝福……”</br> 他頓了頓,緩緩地道:“不能舉國同慶!”</br> 首輔輕聲道:“但必定會有那一天的。”</br> 太上皇寂然地道:“但孤看不到了!”</br> 首輔被他說得也有些堵心,腦子里想著那個場景,喃喃地道:“那想必,是北唐很大的盛事,一定很熱鬧,會大赦天下,城樓上會放焰火,百姓會奔相走告,整個京城都會張燈結彩!”</br> 與其說,是在等那場婚禮,還不如說,在等那個登基大典,能親眼看到他們挑選的人,穿上龍袍,登上那九五之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