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太上皇壓壓手,瞇起了眼睛想起了往事,“當時他跟我說,讓我登基為帝,是朝中所有重臣一致商議的結(jié)果,參與商議的朝臣,共有八十人,全部都支持,沒有一人反對。”</br> 建宗太子與暉宗爺對望了一眼,都有些狐疑,有這事嗎?</br> 暉宗爺惑然地道:“決定之后,確實是傳召了群臣,但所有朝臣都反對,無一人支持,然后他只對群臣說了一句話,誰不同意的話,辭官回去種紅薯,其后代生生世世不得為官,就這樣,所有人都同意了。”</br> 太上皇臉色大變,絕沒想到,當初是這么一個境況。</br> 他咬牙切齒,新學的一句英文從牙縫里迸出,“偶買噶!”</br> 猶記得當時煒哥回來跟他們說,讓他登基為帝,十八妹和小五輔助他,他們?nèi)硕际侨酥旋堷P,注定要在北唐的政壇舞臺上發(fā)光巴拉巴拉的,說了足足半個時辰。</br> 那一番話,說得他們胸臆澎湃,只覺得自己是天命所選,能把北唐發(fā)展成為泱泱大國。</br> 雖然登基之后,北唐整一個爛攤子,戰(zhàn)罷不久,百廢待興,最慘的是,窮,窮得是叮當響。</br> 那段日子,熬得著實是辛苦啊,舉步維艱,但是每當困難的時候,就想起煒哥的那一番話,還有全部朝臣的支持,這兩股力量,支撐著他們一路走下去,竟然,還真像模像樣起來了。</br> 但現(xiàn)在卻告訴他,當初卻是隨手一指,名單上的那些人,都可以當皇帝,相信如果指到另外一個人,例如極兒哥哥,他大概也會說同樣的一番話。</br> 太上皇實在不能接受,自己登基的事,還是被煒哥忽悠的。</br> 首輔不愧是首輔,馬上就看出了太上皇心里所想,連忙贊嘆地道:“太上皇也是真能耐了,開始這么多朝臣都不看好我們,到最后,朝中上下,民間百姓,無一不對你心悅誠服,可見安豐親王挑得一點都沒錯。”</br> 逍遙公也馬上道:“對,說什么隨手一指我是不信的,就算是隨手一指,他也肯定心里有數(shù)指的人就是你。”</br> 聽了兩人的話,他又想起了當年煒哥臨走之前的安排,說如今戰(zhàn)事剛停,武官當?shù)溃纵o之位,要設武職才能鎮(zhèn)得住那些人,所以,他說十八妹合適,等到朝中穩(wěn)定,武官和文官取得相當平衡的時候,褚小五任首輔,便滴水不漏。</br> 有這番吩咐,想必,是早有周密計較的。</br> 太上皇回想半生,不管如何,總算完滿了,兒子當皇帝雖不能盡如他意,保守但尚算穩(wěn)定,而希望則在選出來的儲君老五的身上,老五五子一女,妻賢子孝,皇家和睦,百姓歸心。他身旁有少時認識的戰(zhàn)友不離不棄,生死與共,子孫承歡膝下,如今就連心頭最大的遺憾痛苦,也發(fā)現(xiàn)是誤會一場,壓在他肩膀上幾十年的重擔,這會兒,總算能卸下了。</br> 但,首輔卻隨即問道:“既然暉宗爺您還活著,那皇陵里頭……”那被挖墳盜走的尸體,到底是何人啊?</br> 暉宗爺?shù)氐溃骸笆窃SH王,當時他被押往刑場,本是要砍頭的,但是他自己先一頭撞死在劊子手的大刀上,留了全尸,他這么想當皇帝,那就讓他死后,過一把皇帝的癮吧!”</br> 首輔和逍遙公面面相窺,合著寶親王挖的是自己親生老子的尸體?</br> 這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死了還要被兒子秋后算賬,這裕親王真是苦命人啊,自作自受!</br> 元教授和元卿凌在外頭遠遠地站著,于總一直在她面前說著金龍煙斗的事,想高價購買,元卿凌只笑不語,說得于總口水都干了,還是沒有成效,只得嘆了一口氣,“算了,沒緣分,沒緣分啊!”</br> 元卿凌在一番細思之后,也猜到了三爺?shù)纳矸荨?lt;/br> 只是心頭不禁駭然,這事真是曲折離奇啊。</br> 但相比起自己的遭遇,這算得了什么呢?</br> 心里為太上皇高興,這個年紀了,父親還在,那是多幸福的事啊。</br> 元教授也很放心,雖然來的時候女兒說了對方不會是退貨,但他也不得不先盤算起來,現(xiàn)在知道對方是惦記著手中的寶貝,證明賣出去的馬蹄金是真值得這個價格,沒騙人,這就心安了。</br>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逍遙公出來對元卿凌道:“你們先回去,我們明天再回。”</br> “不會有事,是嗎?”元卿凌看著逍遙公那雙通紅的眼睛,問道。</br> 逍遙公搖頭,“不會有事,就算有事,也是喜事,對小六來說,此番來,最大的收獲在此!”</br> 這話就證實了元卿凌的猜想,心頭微暖,“那好,我們先回去,你們小住,如果想回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們,會打電話了嗎?”</br> 逍遙公揚手,“自然會,又不是沒打過電話,去吧,快回去吧,不用惦記!”</br> 元卿凌道:“好,我們走了!”</br>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正廳里頭,看到太上皇竟然坐在了三爺?shù)纳磉叄恢笨粗隣敗?lt;/br> 她微微笑了笑,和元教授一同離開,于總怔了怔,知道今天大概也沒他什么事了,只得也一同驅(qū)車離開。</br> 元卿凌回去之后找了方嫵,問了那些往事。</br> 方嫵也沒多回答,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道:“或許,真是有天意不負有心人!”</br> 元卿凌知道她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那對她定必也是一份難忘的記憶,提起,總是多傷感,因為回去與不回去之間,有現(xiàn)實情況抉擇間的難以割舍。</br> 她看著方嫵,“你若是愿意跟他們說,我可以幫你解釋。”</br> 方嫵搖搖頭,“不,在北唐,我便已經(jīng)遁入空門,我本是過客而已。”</br> 元卿凌點頭,“那好,我尊重你的選擇!”</br> 方嫵沖她感激一笑,“也多虧了你,我才能來這里繼續(xù)研究,對了,我挑了一下猴兒大腦的組織在器皿里培育,設下了好幾個溫度,三十度以上,緩慢死亡,十度到二十八度,如正常腦細胞一樣,沒有什么變化,零度以下,不斷分裂再生,和你的不一樣,這應該跟你注射的藥改良過有關(guān),如果猴子要和你一樣重置身體,那么它以后只能生活在十度到二十八度之間。”</br> “好,至少是有進展了,幫紅葉完成這個心愿吧!”她看著方嫵,輕聲道:“我希望,所有的人心中盼望的東西都能得到,或遲或早,希望他們都完滿!”</br> “會的,一定會!”方嫵篤定地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