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府中已經來了很多人,今日一早,湯陽就已經派人到各府里去送信,說太子妃今天中午要宴請大家,因為她即將要出門一段日子。</br> 這消息來得十分突然,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自然就都過來了,就連靜和郡主也丟下孩子,急急趕過來。</br> 諸位王爺,王妃,冷大人,紅葉,四爺夫婦,笑紅塵和陸源,顧司夫婦,魯莽將軍和蘇老表也都來了。</br> 湯陽還派人去了靜候府那邊送信,所以靜候府老夫人也來了。</br> 老夫人特別的擔心,見元卿凌和宇文皓回來,便急忙先問了,“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啊?”</br> 元卿凌過來靠在祖母的身邊,又見眾人用擔憂的眼光看她,努力地擠出了笑容,道:“我此番出門,一月不定,半年不定,但沒有兇險,你們放心,我只是陪首輔去治病,治好了,就自然會回來。”</br> 瑤夫人看著她問道:“去哪里治病?你不能替首輔治病嗎?”</br> 元卿凌道:“首輔傷勢過重,如今再度失明,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請我師父出馬啊。”</br> “你師父?”老夫人詫異地問道,其實關于孫女懂得醫術的這件事情,她一直都覺得比較詭異,但是老人家信的東西多了,總覺得有些奇遇是上天恩賜的,以往不曾多問,如今聽她說起,也不得不多問了一句。</br> “師父老人家在一個比較隱秘偏僻的地方,除我之外,他不輕易見任何人,所以我必須要帶著首輔去,才能讓師父出手救他。”元卿凌說著,卻不得不佩服自己,如此扯淡的話,她能說得這么一本正經。</br> 她站起來,看著大家不大相信且憂心忡忡的眸子,笑著道:“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去了不回來,今天叫大家過來,主要就是想出行之前,和大家聚聚,不然這一去,或許半年一年之后才回來,會讓你們掛念我。”</br> “要去這么久啊?那孩子怎么辦啊?”容月問道。</br> “孩子會很好的,府中有人照顧。”元卿凌笑著說。</br> 容月卻嘆氣,“那你如果真的去了一年才回來,小瓜子都滿歲了。”</br> 元卿凌心頭一痛,淚水差點滑落,忙地抬起頭,努力笑了笑,“這不是正好么?我倒是省去了帶孩子的麻煩。”</br> 容月奇怪地道:“這話不像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倒像是從阿四嘴里說出來的。”</br> 阿四在旁邊聽著就不甘心了,“什么是我說的嘛?我也不會這樣說,我可喜歡帶孩子了。”</br> “你撒謊,你前幾天才嚷嚷過,說帶孩子賊累,又不放心奶娘帶。”容月拆穿她。</br> 阿四和容月斗嘴,倒是把氣氛給帶得熱絡起來,大家都忘記了疑問,元卿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氣。</br> 紅葉一直都盯著她,其實從她說要帶首輔去治傷,還找什么師父,他就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了,也知道她面臨著一定的危險,但是這么多人在場,他也不好問。</br> 等到元卿凌轉身出去,他就立馬跟著出去,逼著她到了廊下去問,“你要帶首輔去哪里治病?是不是回去你們的那個世界?”</br> 元卿凌看著他急亂的面容,心里咯噔一沉,你丫該不是也想跟著去吧?</br> “你說啊!”紅葉急問道。</br> 元卿凌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br> “帶我去!”紅葉瞪著她。</br> “瘋了不成?”元卿凌沒好氣地道。</br> 紅葉說:“你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我一定要去。”</br> 元卿凌慍聲道:“你去了有什么用?這不是添亂嗎?我實話告訴你,我們這一次去,有沒有命回來都不知道,你跟著我們去送死嗎?別胡鬧好嗎?我知道你關心猴子的事,但如果我能回到去,我可以幫你查一下,看他是否還有殘留的意識,如果能救他,我一定會盡力。”</br> 紅葉盯著她,“什么意思?有沒有命回來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們這一次去很危險嗎?”</br> 元卿凌心里已經難過得不行了,在里頭有強裝歡顏,如今滿心都是崩潰的沖動,眼底泛起了赤紅,“如果不危險,我為什么要請大家來?紅葉,我今天只是想跟大家好好地道別,你不要鬧著我了,我怕我自己要崩潰。”</br> 紅葉怔怔地看著她,“既然危險,為什么非得去?”</br> 元卿凌痛苦地道:“因為沒有辦法,如果我不去,我也活不了了,我和猴子一樣,猴子會死,我也會死。”</br> 紅葉心頭一慌,看著她那張酷似母親的臉,“你……你可不要死。”</br> 元卿凌道:“我就是不想死,才要冒險一試的,所以,這一次我不能帶你去,你的目的性太強了,我怕你會壞事,而且,實在沒必要,你且多等幾個月,幾個月之后,你如果真想去,你找老五,他會有辦法的。”</br> 紅葉看著她,半晌,道:“好,我知道了,我們都等你回來。”</br> 元卿凌看著他,眼淚忍不住了,“謝謝你。”</br> 宇文皓走了出來,見兩人在廊下說話,也快步過來,“怎么了?”</br> 元卿凌擦了一下眼睛,“沒事,我去抱小瓜子出來。”</br> 她說完轉身便走了。</br> 宇文皓看著紅葉,對于紅葉的執念,他也很清楚,大概紅葉是看出了老元此行的目的地,所以纏著老元要帶他去。</br> 他道:“別纏她了,她夠難受的。”</br> 紅葉默默點頭,又看著他問道:“你去不了吧?”</br> “嗯!”宇文皓寂寂地道。</br> 紅葉苦笑,“責任在肩,做人有時候挺苦。”</br> 他背過身去,嘆了一口氣,“如果她真的回不來了,你往后必定也是要后悔的。”</br> 宇文皓慢慢地靠在回廊的圓柱上,緩緩地閉上眼睛,淚水滾滾落下,他豈止會后悔?如果她回不來了,他這輩子活著的意義何在啊?</br> 紅葉瞧著初春的天空,籠罩著一層層的烏云,春日的雨季,即將要來臨了,如鉛的云層壓得叫人無法喘過氣來。</br> 人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平淡也是幸福?是在即將失去誰或者已經失去誰的時候。</br> 可那時候,已經無法回頭去珍惜逝去的日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