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心頭微顫,執(zhí)著她圈在自己腰間的手,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什么危機?”</br> 元卿凌看著他既驚且怕的臉,實在也是不忍心說出口,可這事必須要跟他說,絕不可瞞著他,所以,她忍住心頭的悲痛,盡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包子去了一趟那邊,說研究所失火,我原身解凍了,所以我要趕回去接受一個手術(shù),讓我可以繼續(xù)活下去的手術(shù),這個手術(shù)的風險,方嫵說不大的,但是就是我從鏡湖回去的時候,或許會遇到一些……未知的危險。”</br> 宇文皓從她說出第一個字開始,心就懸在嗓子眼上了,一直屏住呼吸等到她說完,他嘴唇翕動了一下,眼里的慌張無處躲藏,“那……如果你不回去,會怎么樣?”</br> “三天之后,”元卿凌深呼吸一口,聲音開始哽咽,“我會死。”</br> 宇文皓半晌沒動,臉上的血色迅速地消失,看著她,艱難地呼吸一口氣,“你這三個字,真像一把刀子。”</br> 元卿凌搖頭,“不,只要我回去接受手術(shù),一切就會好。”</br> “我陪你去!”宇文皓想也不想,立刻就道。</br> 元卿凌看著他,沉聲道:“你不能陪我去,回去的風險是有的,我們說過不會一同涉險,必須有一個人安全,你不記得了嗎?尤其,瓜瓜還沒滿月,怎么能父母都同時不在她的身邊?”</br> 宇文皓搖頭,“我不能讓你自己一人涉險,我必須要陪著你去。”</br> 元卿凌道:“你陪我去又不能降低風險,如果我們兩個人都出事了,丟下這幾個孩子,丟下北唐,你能放心嗎?老五,現(xiàn)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當了父母,很多時候,就沒辦法感情用事,你知道的,而且我們協(xié)定過,絕對不會一同赴險,你得遵守諾言。”</br> 宇文皓心頭痛且彷徨,“老元,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自己去歷險,我沒辦法想象只在這里等著你的消息。”</br> “我一定會沒事的,你要堅信這點。”元卿凌堅定地看著他,“還記得你上戰(zhàn)場的時候嗎?那時候我也不放心,我多想跟著去啊,可我去了幫不了你,還得丟下孩子們,我只能說服自己,在家里等你回來,現(xiàn)在,我們只是身份對換,而我這一次甚至還沒有你上戰(zhàn)場危險,有很多人會幫我,而且真有危險的話,二寶也不會袖手旁觀,你知道他們很厲害的,是吧?他們就曾經(jīng)救過我們,你要對我,對他們都有信心才行。”</br> 宇文皓看著她,眼底越發(fā)紅起來,他這輩子最無助最覺得自己無用的時刻,都是她數(shù)次遇險的時候,他完全幫不上忙,他可以保護很多人,卻總是保護不了她。</br> 灼痛的淚水滾下臉頰,痛苦道:“我沒辦法袖手旁觀,我沒辦法只在這里等著你,不行。”</br> 元卿凌沒說話了,只是緊緊地抱著他,他會理智的,他也必須理智,他一直都是有責任心的人,尤其對孩子,這些年,他學得很好,他是非常合格的父親,所以,他一定不會讓孩子有可能失去母親的時候,再失去父親。</br> 從現(xiàn)代回來,她其實就猜到會有這一天了,但是,這已經(jīng)是比她所猜測的要更好了,那時候,她沒想過還有解救的辦法,她拒絕了方嫵和紅葉要研究這種藥的請求,她當時已經(jīng)想好,如果她真的會死,那么,她就坦然赴死吧,來到北唐的日子,本來就是她賺回來的,就當做是上天的恩賜吧,如果真有神明的話。</br> 殘酷的痛苦過后,宇文皓確實開始慢慢地接受,且理智了起來,元卿凌知道他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所以,她不能哭,不能失去信心,因為這對他來說,是陌生的領(lǐng)域,他不懂,他唯一的信心,來自于她的沉穩(wěn)與堅信。</br> 兩人做好了接下來的安排,明天一早首先去找首輔說這件事情,取得他的同意之后,中午回來邀約她的親人好友過府相聚,不必告訴她們什么事,只告訴她們,她要離京一段日子,如果她回不來了,那么這就是最后的道別,聚完之后,傍晚就開始出發(fā)去鏡湖。</br> 這事也是瞞不住孩子們的,就算不說,孩子們也都知道了,所以,去鏡湖的時候,她希望孩子們陪著去,至少這一路上,他們一家人還能相聚在一起。</br> 安排好這些,宇文皓的心仿佛是被挖空了一般,痛得近乎麻木。</br> 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需要利用每一刻鐘和老元在一起,他真的很怕,留給他們的時間,就只有這么多了。</br> 包子醒來之后,就帶著湯圓糯米和二寶過來了,孩子們都知道媽媽腦子里的光快熄滅了,二寶年紀稍小一些,但是,他們其實很懂事,除了小鳳凰太小,大家都守著媽媽。</br> “跟舅舅說了,舅舅說,他會親自幫首輔主刀,只要你和首輔能順利過去,他說一定能救到首輔的。”包子紅著眼睛說。</br> 元卿凌忍住淚水,握住了包子的手,點頭,啞聲道:“好,好!”</br> “媽媽!”孩子們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五顆腦袋都往她身邊擠,伸手去抱著她,粘著她。</br> 宇文皓別過頭去,眼前這一幕,讓他的心幾乎都要碎了。</br> 他知道,真的不能丟下他們,恨極了自己這么理智。</br> 元卿凌努力調(diào)整心情,努力地擠出了一抹蒼白的笑容,但卻顯得眼底越發(fā)地紅,她把孩子們的手都握在一起,雙手包著,看著宇文皓,“好了,我們不要這樣,我又不是去了不回來,我肯定能回來的,包包,你告訴爹爹,告訴弟弟,方嫵和舅舅是不是說過,他們十分有把握?”</br> 包子很配合地說:“有說過,他們說去找一位叫落塵的師父,那師父很厲害的,他有一個女兒也很厲害,就是安豐伯太祖婆。”</br> 宇文皓看著他,如今包子說的每一個字,但凡是和那邊相關(guān)的,他都看得很重,哪怕是一個神情,他都得抓住。</br> 不得不說,這句話還是讓他莫名心安了一些,因為,安豐親王妃這個人,素來是有些神話色彩,她是北唐的第一位神女。</br> 她的父親,應(yīng)該是更厲害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