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累極,喝了點湯之后,睡了過去,宇文皓守在她們母女的身邊,元奶奶和綺羅在一旁疊著小衣裳,這些小衣裳好多都是瑤夫人親手縫制,講究的面料舒服,多半以淺粉淺綠為主,也有幾件素色的小袍子,如今穿著的就是素色的小袍子,外頭裹著厚厚的襁褓,萌得不行。</br> 過了會兒,綠芽進來稟報,說太上皇來了。</br> 宇文皓怔了一下,老爺子來了?他還沒叫人去報喜呢,莫非是心有靈犀,知道老元今天要生?這真是,都深夜了,怎還來啊?</br> 他讓奶奶去睡覺,然后叫綺羅綠芽守著元卿凌,奶娘守著小郡主,然后便飛快出去迎接老爺子。</br> 太上皇和喜嬤嬤一道來的,在宇文皓出去之前,喜嬤嬤已經尋來了,方才在外頭,湯陽已經告訴他們,說太子妃生了小郡主,喜嬤嬤就迫不及待地要來看孩子了。</br> 太上皇也是要看孩子的,他就是為了看孩子而來的,所以當宇文皓出去拜見他的時候,他便下令,“讓孤先見見孩子。”</br> 孩子還不能出來,尤其這天寒地凍的,莫說宇文皓心疼,太上皇都不同意。</br> 所以,太上皇是要進嘯月閣里了,不過,只要不進寢室,倒也無礙。</br> 宇文皓扶著太上皇到了嘯月閣的側廳里,宇文皓去把孩子抱過來,元卿凌本來睡著了,但是孩子是放在她身邊睡的,宇文皓一抱,她就醒來了。</br> “怎么了?喝奶嗎?”元卿凌輕聲問道。</br> “吵醒你了?”宇文皓壓著聲音,有些懊惱,“你繼續睡,老爺子來了,我把孩子抱過去給他老人家看一眼。”</br> 元卿凌怔了一下,把被子往下挪了挪,“這么晚了他怎么還過來了?你去報喜了嗎?怎不明天再報啊?”</br> “沒報,許是看到天降異象,便知道你生了孩子,所以巴巴地過來了。”</br> 元卿凌并不知道天降異象的事,聽得他說,有些愕然,“什么異象?”</br> 宇文皓其實如今都還有些驚奇,道:“就是你生孩子的時候,天空里忽然有異光,云層仿佛被染成了七彩彩虹,最后那些云層又像是變成了鳳凰,慢慢地縮小,化作一抹光,落在了咱王府里,消失了,然后孩子便出生了。”</br> 元卿凌大為詫異,“彩虹云?你沒看錯吧?這大晚上的,怎么會有彩虹云?”</br> “千真萬確,大家都看見了。”他俯身親了她一下,“我回來再慢慢說給你聽,先把孩子抱過去給他瞧一眼,老爺子等著急了。”</br> “行,你去吧,看完之后不許他走,留在楚王府里住一宿,這天可冷了,盯著他點兒,有咳嗽你告訴我,我給他開點藥,這天氣這么冷,跑來跑去的就怕他犯病。”元卿凌叮囑說。</br> “知道!”宇文皓應下,抱著孩子出去了。</br> 軟萌的娃娃,放在了太上皇的懷中,把襁褓往下壓了壓,露出那張精致的臉,燭光映照在她那骨碌黑油的眼珠上,仿佛眼珠里頭也種下了一簇火焰,流光閃閃,特別的精神奕奕。</br> 太上皇瞧著,嘆道:“說這孩子滿月了,也有人信,怎就不像剛出生的娃娃呢?是不是過了出生日子,還賴在母親肚子里頭不愿意出來?”</br> 喜嬤嬤也湊過來看,越看越喜歡,“您說得對,這眉目都長開了,還真像是滿月的孩子啊,太好看了,不大像太子妃,這神韻都是像太子爺,可這模樣,有三四分像包子哥哥他們啊。”</br> 太上皇對孩子的疼愛,從眼底眉梢就能看出來了,凝望許久不舍得移開眸子。</br> “好了,皇祖父,您抱著這么久,也累了,且這里沒有地龍,冷得很,我叫人給您準備了房間,您快回去休息,回頭老元得說您不注意身體了。”宇文皓說。</br> 太上皇依依不舍地把孩子給喜嬤嬤,讓她抱回去,然后叫宇文皓坐下來,有話要跟他說。</br> 宇文皓本是勸他睡覺的,他非得還要說話,只能叫人生了炭爐,又給他膝蓋上搭了一張薄毯,熱茶送上,問道:“您要跟我說什么?”</br> 太上皇看著他,眸色變得鄭重了許多,道:“如今北唐里的金屬礦產,全部都是朝廷所持有,但孤有一座金礦,是孤自己的,這金礦近年也有陸續的開發,冶煉,孤原先放了一批金子在內庫里頭,那些金子就全部捐給了朝廷。而如今孤把這金礦給她,是要繼續開采,還是留著等她長大了再開,你當爹的可以幫她決定,但有一句說明白了,這金礦是她的,你不能拿她的,只能是代為保管,往后她要嫁人,這就是她的嫁妝,她若不嫁人,這足夠她富足一輩子。”</br> 宇文皓怔了一下,“皇祖父,這怎么行?那金礦是您的私產,您怎能給了她呢?”</br> “孤剩下的這些日子,吃喝都有朝廷和百姓供養,金子花不著了,且孤物欲很寡淡,沒什么想要置辦,這金礦若不給了她,往后孤百年,也是歸朝廷所有,與其要她日后等她皇祖父或者她父皇賞賜,還不如她自己有?”</br> 宇文皓喃喃地道:“但這實在是太貴重了,她才剛出生,怎受得起這么重的禮?而且……”</br> 太上皇打斷他的話,“你不要啰嗦,不是給你的,你也沒資格替她推辭,你別以為當個爹就是了不得的事,孤還是她的太祖父呢,你且聽著就是,她私產的安排,還陸續會有一些,至于她的名字和封號,孤也有了,龍太后曾說,她是火鳳凰的命,命中帶火,所以要適當克制,好名字萬萬千,咱也不講究太多,孤選了澤蘭兩個字,水邊的蘭花,能克制火旺。宇文澤蘭,封號為朝鳳,三朝之后,孤會親自下封,連老六的閨女一起封了,往后便你登基,她為公主,這封號也不能改,知道嗎?”</br> 宇文皓覺得名字和封號都還是可以的,但是金礦這事,他想了想,道:“您的私產都給了她,其他郡主都沒有,只怕您會落個偏心的名聲。”</br> 太上皇沒好氣地道:“哪位親王沒有豐厚的田產房產?就你楚王府沒有多少,研發武器的時候都差點背債了,且老六媳婦那邊,你認為她還在乎什么金子銀子?她有的是,再說等你日后登基當皇帝,若國庫富裕還好,若不富裕,你試試叫其他親王給你捐一些看能不能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