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經出來了,不是出來一個頭,而是整個孩子都出來了,拖著臍帶,就這么無措地站在這里。</br> 魯妃忍住要昏死過去的沖動,蹲下來顫巍巍地接著孩子,元奶奶已經手持剪刀撲進來了。</br> 元奶奶行醫多年,什么大陣仗沒見過?但像產婦自己捧著孩子分著腿站在那里,還是第一次見。</br> 孩子交到魯妃的手中,竟然就不哭了,然后穩婆竟然一手抱起了容月,急忙就往床邊走去,穩婆這一次也是發了狠力,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了。</br> 魯妃抱著孩子,也顧不得看孩子的性別,急忙放在小床上,元奶奶過來處理臍帶傷口,熱水還沒準備好過來,只能是先擦著。</br> 魯妃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說不出的后怕,若是孩子掉在恭桶里了,那真是比太子妃那會兒產子還叫人笑話。</br> 她虛軟著雙腿,在元奶奶幫孩子包衣裳的時候才匆匆看了一眼,心頭頓喜,是哥兒!</br> 有后了!</br> 懷王那邊去吩咐完畢準備再回來產房,卻被魯妃厲聲喝止,再叫人把他推出去,懷王急了,忙問道:“怎么了?怎么回事了?”</br> “生了,準備生了!”魯妃急亂地說了一聲,也沒說得清楚,“熱水準備好了嗎?快端過來啊,懷兒,叫底下的人辦事利索點!”</br> 懷王頓時慌亂了起來,“要生了?那熱水,才叫人準備,沒這么快……哎,我親自去盯著!”</br> 懷王不知道生孩子到底要熱水來做什么,但是他認為沒熱水就生不了孩子,至關重要的熱水啊,必須得有,他什么忙都沒能幫上,熱水必須得要幫忙備好。</br> 他又急急忙忙地又跑開了,元卿凌瞧著他忙碌的身影,不禁發笑,第一次當爹的人,總是這樣手足無措的。</br> 仿佛時光重現,又回到了阿四生產的時候那樣在門口守著。</br> 等到懷王帶著人提著熱水趕回來的時候,里頭傳出了嬰兒啼哭的聲音,只哭了兩聲,又靜止下來了,他怔怔片刻,幾乎不能相信地看著元卿凌,“這……是生了嗎?”</br> 元卿凌其實已經聽到第一個嬰兒的啼哭,如今這是第二個了,容月好棒,竟然這么迅速地就生下孩子了。</br> “熱水!”穩婆拉開門,懷王就想進去,容月在里頭喝了一聲,“宇文懷你不要進來!”</br> 這一聲霹靂怒氣,嚇得懷王剛伸進去的腿又往回縮,生了還是沒生?怎地還如此中氣十足啊?</br> 這一般生了孩子的人,不是虛弱得要緊么?但方才孩子啼哭了啊,難道是幻聽?</br> 他被小廝拉住往后退,侍女提著熱水急急忙忙地進去,大門又關閉起來,懷王焦灼而驚惶地看著元卿凌,“五嫂,你說生沒生了?”</br> 元卿凌笑著道:“生了,等著吧,一會兒伺弄好就會給你看孩子的。”</br> 懷王喃喃地道:“生了?那我想看看容月。”</br> “等收拾好了,也會給你看容月,放心吧!”</br> 懷王哦了一聲,整個人還有一種如墮云里夢里的感覺,不大真實。</br> 等到門打開,叫他進去的時候,他腳步還踉蹌了一下。</br> 他心疼媳婦,只匆匆地瞥了一眼放在小床上的一雙嬰兒,便急忙往容月身邊去了。</br> 本以為容月會躺在床上十分虛弱的模樣,但她竟然坐了起來,還吃著雞蛋餅,除了頭發有些許的凌亂,甚至臉色都沒見有多蒼白。</br> 她簡直像是沒生過孩子一樣。</br> “容月,你沒事吧?痛不痛?”懷王想抱著她,但她顧著吃,愣是躲開了他的雙手,嘟噥道:“我先吃了,餓得很。”</br> “別吃這個,燉著湯,我叫人給你端!”懷王忙回頭吩咐人,“給王妃端雞湯上來,快些!”</br> 侍女怔了一下,才生完就得吃了?魯妃娘娘之前不是這樣吩咐的啊,魯妃娘娘說生完起碼得好久才能回氣去吃東西,所以不能太早燉下,燉太久不好喝,如今才剛下鍋沒多久啊。</br> 好在,容月說:“我不想喝熱的東西,我現在渾身都很熱,我就想吃涼的,快給我端杯水來,要涼水!”</br> 她竟還覺得侍女動作太遲緩,自己掀開被子推開懷王就下地去,懷王都懵了,看著動作比他還要利索的容月,覺得頭發都要一根根地豎起來了。</br> 穩婆處理好之后過來道喜,“恭喜王爺喜得貴子與千金!”</br> “呃……”懷王看著穩婆那張笑得都起了褶子的臉,還像是在做夢一樣,龍鳳胎,都有了?</br> 虧得魯妃早有準備,這給穩婆的大紅包是不能少的,必須到位,當下過來塞了過去,穩婆千恩萬謝,便又繼續忙活去了。</br> 就這樣,等諸位妯娌知道容月要生,趕到過來王府的時候,龍鳳胎已經生出來了,甚至很迅速地開始喝第一口奶。</br> 容月也像個沒事人似的,跟大家聊起天來。</br> 諸位王妃對她的體能簡直是嘆為觀止,但容月覺得沒什么,笑著道:“自打進了冷狼門,但凡良藥補品,都是往我身上填的,且我本身內力深厚,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br> 孫王妃道:“可阿四和齊王妃也是練武之人啊,怎么她們生孩子沒你這么容易。”</br> 袁詠意有些尷尬地道:“自然不能拿我跟懷王妃比的,我的武功比她差遠了,就更不要說內力,而且內力深厚的人,在生完孩子,能很快會恢復元氣,我和阿四沒到這個境界。”</br> 眾人只知道容月往日豪爽,也知道她懂得武功,卻不曾想這么厲害,倒是真讓大家長了見識。</br> 尤其容月那一副輕飄飄的口吻,生孩子算什么?這么容易,隨時生十個八個不成問題。</br> 大家聽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br> 不過,她生孩子容易,懷著孩子的時候,卻也不輕松。</br> 大家圍在一起看孩子,容月和懷王都是容貌上乘的人,如今兩個孩子也雖沒長開,也能看出精致五官來。</br> 袁詠意看了之后,在心頭默默地念著,希望糖果兒以后像阿四,別太像徐一了。</br> 大家笑笑鬧鬧了一番,容月忽然就靠在床上睡過去了。</br> 說生孩子不苦不累,卻也只是憑著一股子精神氣撐著,但著實也是大傷元氣。</br> 瑤夫人和孫王妃上前扶著她慢慢地躺下來,她的頭一側,睡得甚是香甜。</br> 大家躡手躡腳地出去,懷王已經焦灼地在外頭徘徊了許久,見大家終于出來,急忙就進去守著媳婦孩子了。</br> 如今,就剩下元卿凌了,大家的眸光不由得看向了她的肚子,心里頭默念,快了,快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