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那邊其實早幫她找了穩婆,也住進去幾天了,但是她煩躁穩婆總是嘮叨她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便先叫穩婆回去,想等臨產的那幾天才請,袁家認為有太子妃在,也不打緊的。</br> 沒想到,這說生就要生了。</br> 派人通知之后,穩婆馬上便來,袁家人和袁詠意也前后來到,老太太還沒來,收拾著東西隨后就到。</br> 穩婆說太子妃有孕,不好進血房,所以最好讓她別進去,畢竟,阿四這一胎是穩妥的,她檢查過,胎位沒有問題,阿四又是個練武之人,生產會很順利的。</br> 就這樣,徐一和元卿凌就被擋在了外頭。</br> 徐一本來在衙門里頭辦差,被火哥兒通知說阿四快生了,他差點沒跑斷兩條腿回到府門口,才想起自己為什么不打馬回來。</br> 卻也顧不得那么許多,一路跑回到自己的宅子門口,就被擋在了外頭,連見都沒能見阿四一面,急得他團團轉,只嚷嚷說如今還沒生,他可以進去。</br> 徐一疼阿四,大家都知道,阿四的母親袁夫人出來鎮住女婿,“你別毛躁,就在這里等著,一會兒孩子就出來了,阿四體格好。”</br> 不是袁夫人自吹,著實是袁家的女子生孩子就不曾犯愁過,袁詠意那會兒已經算是個特例了,按照袁家人的習慣,一般是吸氣,呼氣,用力往下推,孩子就出來了。</br> “丈母娘,我進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徐一巴巴地哀求。</br> 元卿凌也幫著勸,“讓他看一眼吧,不看過他不放心,阿四也需要他在?!?lt;/br> 袁夫人聽得太子妃都這樣說了,又見女婿急得滿頭大汗,“好,你進去吧,但不能久留……人呢?”</br> 徐一已經砰地一聲,撞開了虛掩的門狂奔進去了。</br> 阿四開始陣痛了,痛楚讓她覺得有些受不住,死咬著牙關不叫一聲,因為穩婆說叫喚的話浪費力氣,叫她死死忍著,這正忍得難受,看到徐一撲進來,想起自己為何要遭這痛楚,當下一巴掌就蓋了過去,“混蛋!”</br> 袁詠意見狀,怕阿四把力氣都使在了徐一的身上,便馬上就推徐一出去,“行了,別妨礙,快走?!?lt;/br> 徐一挨了一巴掌,還沒說一句話,又被袁詠意給推走,但他心頭好受多了,挨了這巴掌,勝過說千言萬語,但他還是回頭喊了一聲,“阿四,我就在外頭,我陪著你!”</br> 元卿凌在外頭看到徐一被推出來,臉上赫然多了幾道手指印痕,笑了笑,“舒服點了嗎?”</br> “舒服了!”徐一摸著臉,一直巴巴地看著被關上的門,“但若是能多挨一巴掌,會更舒服點?!?lt;/br> 元卿凌笑了起來,瞧著徐一那張憨臉,心底唏噓,徐一都當爹了。</br> “太子妃,生孩子有多疼?”徐一轉了好幾圈之后,定下來問元卿凌。</br> 元卿凌想了想,道:“有多疼???有人研究過,說生孩子痛楚的程度,大概是等于全部肋骨被同時打斷?!?lt;/br> 徐一牙關打顫,臉色煞白,“什么?這么痛?”</br> “嗯,你斷過肋骨嗎?”元卿凌問他。</br> “斷過,疼得快死掉了?!毙煲环鲋鴻跅U,雙腿開始顫抖,“阿四會不會有事?她能熬得住這種痛嗎?天殺的,為什么要女人生孩子?斷肋骨的事,男人做多好??!”</br> 元卿凌聽了這話,很是感動,徐一這廝,平日里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這句話聽起來很傻,但是真勝過世間許多的甜言蜜語了。</br> 阿四在里頭到底是忍不住痛了,大聲叫了出來,聲音聽著就充滿了痛楚,徐一開始冒汗,揪住心臟,薅住頭發,嘴里念念有詞,元卿凌聽得他竟然是在求神保佑。</br> 元卿凌也不笑他了,過去安慰道:“別擔心,為母則剛,她能撐過來的?!?lt;/br> 徐一眼圈都紅了,“以后不生了,以后再不生了,太子真是人渣,竟然讓太子妃生這么多,做女人真慘?!?lt;/br> 畫風有些不對,但很徐一。</br> 他坐在地上,雙手扶住打顫的雙腿,繼續喃喃地道:“以后阿四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不會反駁,打我罵我都不會還手的,我會聽她的話,讓她高興,她一定要沒事,我多苦多累都不打緊,我只求阿四沒事,我舍不得她這么痛,她很堅強的,受過傷,我幫她處理傷口她哼都沒哼一聲,但是現在叫得這么慘,她很痛了,我也幫不了她,阿四一定要沒事才好啊……”</br> 這話越說越變調,到最后,阿四一聲尖叫傳來,他整個人跳起來,直接推門就進去,吼了一聲,“我才不管什么規矩,我陪著你!”</br> 威武不足三秒,旋即,又被袁夫人和袁家其他女眷給推了出來,踉蹌兩步,直接倒在了地上,大門再度被關上。</br> 元卿凌見他實慘,便到門前喊了一聲,“情況如何?我能進去嗎?”</br> 袁詠意在里頭應了一聲,“元姐姐,不用進來,開足了,準備生了。”</br> 元卿凌道:“好,我就在外頭,有什么事叫我?!?lt;/br> 里頭應了一聲,便又繼續忙活了。</br> 火哥兒給元卿凌搬來椅子,讓她坐著等,沒一會兒,袁家老太太也來了,進門就問道:“生了嗎?”</br> 徐一仿佛看到了救星,猛地蹦起來,“祖母,還沒生呢,您領我進去看啊?!?lt;/br> 老太太掃了他一眼,威嚴十足地道:“等著,你媳婦生孩子,你進去干什么使啊?幫不上忙還凈添亂!”</br> “我不添亂,我就在旁邊陪著她?!毙煲欢伎炜蕹鰜砹?。</br> 袁老太太揚手,“不必,等著吧?!?lt;/br> 老太太也沒進去,叫人搬來椅子,和元卿凌一起等著。</br> 徐一瞪大眼睛,“您也不進去嗎?您不進去陪著阿四?”</br> “不就生個孩子嗎?難得了旁的女人,還難得我們袁家的人?”老太太道。</br> 老太太對阿四充滿了信心。</br> 生孩子是坎,但人生處處都是坎。</br> 等了大概一刻多鐘的樣子,便聽得阿四大叫了一聲,在徐一心頭驚跳忍不住要撞門進去之際,聽得洪亮的一聲啼哭,哇地一聲,擊散了徐一所有的緊張與驚恐。</br> “生了,生了!”聽得是袁詠意歡喜的大喊,“阿四,你太了不起了!”</br> 元卿凌笑著走過來,對徐一道:“徐一,恭喜你當爹了!”</br> 徐一蹲在地上,竟是哇地一聲哭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