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明月庵清拆,元卿凌派了人過去幫忙,她自己也到了靜和的府邸去等著孩子們的到來。</br> 通共十三個嬰兒,三個男孩,十個女孩,最大的一歲半,最小的,也才兩個月。</br> 三個男孩都有些缺陷,一個兔唇,一個臉上有一大塊的胎痣,幾乎把半邊臉都給遮蔽了,但是另外一邊臉,卻長得特別的好,第三個男孩是失明的,失明的這個孩子是一歲半,也是這些孩子當(dāng)中最大的。</br> 跟著送過來的姑子告訴大家,“這些姑娘都是被扔出來的,窮人家,生了很多姑娘養(yǎng)不起,就偷偷地放在庵堂門口,男孩兒一般都舍不得扔,再艱苦也養(yǎng)著,可這仨是有缺陷,又舍不得弄死,便也扔在了庵堂門口,造孽啊,好在有郡主收留他們,不然的話,貧尼也不知道把他們安置何處才好!”</br> 她說著,對靜和郡主再施禮道謝。</br> 靜和抱著那兔唇的孩兒,慌忙還禮,“不必言謝,我喜歡他們!”</br> 姑子道:“貧尼知道郡主會好好對待他們,但也不得不多囑咐一句,這份善緣既然結(jié)下了,還請郡主無論如何也不要扔下他們不管。”</br> “我不會扔下他們!”靜和輕輕地拍著兔唇孩兒的背,輕聲道。</br> 姑子雙手合十,再次道謝。</br> 大家一塊忙碌了起來,元卿凌給孩子們逐個檢查身體,看看可有疾病,女孩們都沒什么事,就是有些瘦弱,畢竟是在姑子庵里,沒什么好吃的,嬰兒也小,吃不得旁的,都是喂些稀飯,且姑子們吃素,孩子自然連肉粥都吃不上。</br> 失明那孩兒,元卿凌一時沒能檢查出原因來,但這么觀察看來,眼部沒有病變的跡象,她問姑子,“這孩子多大來到庵堂?什么時候看不見的?”</br> 姑子道:“回太子妃的話,他來到庵堂的時候才九個月大,當(dāng)時還附有一封信,說他原先是看得見的,但病了一場,就從此看不見了,這孩子來的時候,衣著倒是光鮮,還包著綢緞,看樣子是富貴人家的孩子。”</br> “富人家的孩子?又不是養(yǎng)不起,為什么要扔掉?”容月生氣地道。</br> 姑子嘆息,“您有所不知,這富人家反而是最忌諱身體缺陷的,怕被人笑話,或者指罵不仁才誕下殘缺孩兒,舍不得弄死,便扔掉了。”</br> 容月怒道:“若是讓我知道他爹娘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br> 元卿凌沖容月擺擺手,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歲半了,聽得懂大人說的話,不便在他面前說太多。</br> 她再給孩子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除了失明之外,沒有其他疾病,很有可能是因為神經(jīng)炎引起的失明,這其實是可以醫(yī)治的,當(dāng)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時間,先用藥,到時候請奶奶針灸一下,看有沒有復(fù)明的可能。</br> 忙碌了大半天,算是把孩子們?nèi)慷及仓煤昧耍總€孩子都有專屬的奶娘,奶娘負(fù)責(zé)喂養(yǎng)還負(fù)責(zé)照顧孩子,靜和郡主安排得十分細(xì)致。</br> 這府邸里,廂房管夠,奶娘把孩子帶回去之后,妯娌幾個就坐下來商議孩子的姓名。</br> 姑子庵里是給孩子起了名字,但是出家人起的名字,都是法號,以后他們要入世就得有俗家的名字。</br> 最后商定了名字,隨靜和姓崔,元卿凌取了詩經(jīng)的一句來給孩子起名,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yáng)婉兮。去掉有美一人,兩個兮,剛好就是十個字,從崔野到崔婉,女孩子的名字是有了。</br> 至于三個男孩子,以復(fù)字排行,兔唇孩兒叫崔復(fù)縝,胎記孩兒叫崔復(fù)容,失明男孩叫崔復(fù)生。</br> 從郡主府邸離開,元卿凌回到府中,進(jìn)了嘯月閣,孩子們在呼呼大睡,最近他們都在搶占去姥姥那邊的機(jī)會,元卿凌揉揉眉心,有些疲憊,但是心里是歡喜的,也期盼著方嫵那邊盡快出結(jié)果。</br> 關(guān)于猴子大腦的事,她其實猶豫過,要不要告訴紅葉。</br> 紅葉對猴子的感情很深,如果讓他知道猴子有可能會以另外的身體或者意識活在某個時空,他應(yīng)該會很開心,但是,以他執(zhí)著的個性,也很有可能會去尋找。</br> 漫無目的地尋找,是沒有任何的結(jié)果,因為,都不能確定猴子到底是在什么時空,甚至,會不會有這個可能,也是未知數(shù)。</br> 所以,斟酌再三,她決定先不說了,等方嫵那邊繼續(xù)研究,有了結(jié)果再說吧。</br> 翌日喜嬤嬤要回去宮中了,元卿凌拖家?guī)Э诘嘏阃坏廊ィ矉邒咔皟商於荚趯m里伺候了,但是因為孩子們現(xiàn)在沒在宮里頭念書了,她舍不得孩子們,又想回來,結(jié)果回來之后,宮里頭那三位也搶人,說讓她盡快回宮去。</br> 喜嬤嬤恨不得把自己劈開兩邊,一邊在宮里頭,一邊在府里頭,孩子和老人,都是她惦記著放不下的,所以,一路進(jìn)宮,她就一路叨叨:“我往后就兩邊跑吧,十天住在宮里頭,十天住在府里頭。”</br> “嬤嬤,您不用這么辛苦,你若是想念我們,我們就時常入宮去看您!”包子乖巧地道。</br> 喜嬤嬤忙地抱著包子,喜不自勝,“我太孫可真是太乖了,太懂事了。”</br> “我們也懂事的!”糯米和湯圓急忙就擠了腦袋上前去,討巧地道。</br> “都懂事,都懂事!”喜嬤嬤伸手?jǐn)堉麄儯瑖@了嘆氣,“不愿意進(jìn)宮了,要不還是回府吧。”</br> 元卿凌笑著道:“我可不敢跟首輔搶人,回頭太上皇一道圣旨下來,不還是得乖乖送你回去?你啊,就別勞心孩子們的事了,他們?nèi)缃駮r常都往宮里跑,你一個月指定能見他們十回八回的。”</br> 喜嬤嬤眸子一瞪,“怎夠?我恨不得是日日陪著他們,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的,剛出生就是我?guī)е『夏菢樱瑤У饺缃襁@么大,會走會跑,嘴巴甜了會逗人開心,我就丟下不管,我怎么舍得啊?”</br> 元卿凌心里想,若是鏡湖通了,孩子們要過去念書,那嬤嬤得想死他們了。</br> 這話暫時可不敢說的,若說了,估計她幾宿都睡不著。</br> 進(jìn)了宮中,孩子們就一味黏著太上皇,太上皇歡喜得很,拿出了珍藏許久的好東西,說要跟孩子們分享。</br> 叫人拿出來之后,元卿凌哭笑不得,是一壇子女兒紅。</br> 逍遙公告訴元卿凌,說這壇子女兒紅是他從大長公主那邊搶回來的。</br> 元卿凌啼笑皆非,這明搶暗偷的事,做習(xí)慣了還真是改不得。</br> 太上皇瞧了元卿凌的肚子一眼,神色悠閑地道:“不必再搶,等過三兩個月后,孤就可以把整個御花園都埋下女兒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