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和郡主怔了一下,喃喃地道:“我……我不是折磨自己啊,你怎么會這樣想的?這有什么刺激我的?”</br> “你不就是因為失去了孩子才這么做的嗎?”孫王妃口沒遮攔,這激動之下,也不管后果,直接就吼了出來。</br> “二嫂!”元卿凌頓時回頭斥了她一句。</br> 孫王妃話出口,才覺得失言,但干脆也不管不顧了,“就是這樣,有什么不能提?事情都過去了,還要為這事折磨自己一輩子不成?你說要嫁給戰神,太子妃叫我尊重你的選擇,好,我不問,我尊重,可你張羅養孩子,這事就離譜了,你知道這是多大的責任嗎?你若用這些孩子來彌補自己的缺陷,你就是害了這些孩子,也害了你自己。”</br> “好了,二嫂,不要再說了,你聽靜和說說!”元卿凌拉住了她,摁著她回椅子上坐著,再給她遞了一杯茶,“冷靜冷靜!”</br> 孫王妃接過來了茶,卻別了臉,拭了一把眼淚。</br> 屋中靜悄悄的,一時無人說話。</br> 大家想安慰一下靜和郡主,但孫王妃這話說得如此傷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開口安慰。</br> 靜和郡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神色也有些微慍了,“怎么我現在做任何事,都必須要和以前的事牽扯上?到底是我不愿意重新開始還是你沒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我是因為失去過孩子很難過,但是不代表我養這些孩子只是為了彌補我的遺憾,那些孩子我去看過,都很可憐,明月庵清拆之后,大點的孩子還能安置在保安堂,可這些嬰兒必須要有專人照顧,我有這個能力,我有錢,我能雇得起奶娘,雇得起人去照顧他們,我自己也能幫忙一把,收養他們,和我以前的經歷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是心疼他們,這樣說,你們信嗎?不要再牽扯以前的事了,好嗎?都過去了。”</br> “我信!”瑤夫人馬上就說了,看著孫王妃,“你說你嘴巴怎也不知道安個門啊?亂說一通,那天靜和來找我,我們是詳細分析了這個事情,做了周全的計劃,我如今無事可做,也可以幫襯一把,不至于叫這些孩子孤苦伶仃地被扔到保安堂去,保安堂雖然是朝廷開設的慈善堂,但是里頭條件不好,人也不夠用,大點的孩子自己能吃喝能上茅房,不需要專人照顧,是可以活下去的,可這些嬰孩完全不能自理,總不能就這么丟在里頭了,我們有這個能力,有分封銀子,朝廷也按月發放月例和糧食,養活得了他們,為何不做啊?非得自己住在府邸里,每天賞賞花,做點繡工看看書,才叫過上安穩日子?你這腦子,一天天的想什么呢?多好的事,愣是被你看做是什么什么的手段,到底是誰忘記不了那些事?你往后在我面前,就不要再提什么以前的事,否則我把你嘴巴撕爛了!”m.</br> 瑤夫人板起臉來,是十分威嚴的,且連消帶打地斥責孫王妃這一頓,孫王妃都沒敢反駁,瞧著她眼底的森森的寒意,也沒來由地心怵,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遂訕訕地道:“那……那這事,定下來了么?”</br> 靜和郡主瞧著她瞬間認慫的樣子,不禁好笑起來,道:“定下來了,過兩天孩子就要送到,到時候你們若得空,也可以過來看看的,明日,奶娘就要到了,這些事情,都是瑤夫人幫著張羅的,我這幾天因顧著宅子的事,就都交托給了她。”</br> 元卿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她很支持的,靜和的心腸很好,她不會刻薄這些孩子的,而這些孩子著實需要有人照顧。</br> 她第一個站起來說道:“我到時候過來幫忙,關于養育孩子,我有經驗,也可以過來指導一下。”</br> “你拉倒吧你,養育孩子的經驗你沒有,你家那幾位小爺們,都懂事得很,哪里需要勞心過?還是我來吧,我有經驗!”瑤夫人笑著拆了元卿凌的臺。</br> “我有經驗,我來!”袁詠意說。</br> 容月搭腔,“我來學習經驗,二嫂你呢?來不來啊?”</br> 孫王妃悻悻地道:“說得像是誰沒經驗似的,那天我肯定來。”</br> 靜和郡主是在意孫王妃的,方才爭吵兩句,不損和氣,她上前拉著孫王妃的手,真誠地道:“往后,還有很多事情要請教二嫂的,你可真的得來。”</br> “我肯定來!”孫王妃看著她,頓了頓,軟了聲音,“對不起,我方才不知道胡說了什么,你別放在心上。”</br> 靜和笑著道:“我忘記你說什么了。”</br> 眾人相視一笑,倒是也皆大歡喜。</br> 妯娌們又聊了一下天,便聽得丫鬟過來稟報,說魏王來了,要見靜和郡主。</br> 孫王妃霍然站起來,拉下了臉,“不見,讓他滾!”</br> 瑤夫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嘴巴不要了嗎?見不見,是你做主的?”</br> 孫王妃氣惱,“他這會兒來什么來?這不是添亂嗎?”</br> 靜和微微一笑,“沒事,來就來,我也有話要跟他說。”</br> 她抬起頭看了丫鬟一眼,“請魏王到偏廳,我馬上過來!”</br> “是!”丫鬟領命出去。</br> 元卿凌看著靜和,問道:“你真要見他啊?”</br> 靜和端起茶盞,慢慢地飲了一口,輕聲道:“他需要放下了,日子總得過下去的,我如今很好,莫要讓他惦記著了。”</br> 她放下茶盞之后,站了起來,見大家用擔憂的眼光看著她,不禁笑了笑,“別擔心我啊,我這日子看著有些奔頭,我都放下了,這弄得大家還在為我懸著心,多不合適?喝茶,這茶可好了,是我堂兄從大興給我帶回來的,別浪費了啊!”</br> 她說完,抖了一下裙擺上的茶末,便抬起了頭走出去。</br> 魏王在丫鬟的帶領之下,先去了偏廳,湯陽本是要攔住他的,但是沒攔住,只好跟著過來了。</br> 但他沒去偏廳,只是在正廳外頭等著,和元卿凌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其實也比較擔心,因為魏王這兩天都是迷迷糊糊的,顧司給他吃了藥,人不大精神,但醒來就說要過來找靜和郡主,攔都攔不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