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下來,把耳朵貼在了元卿凌的肚子上,聽著里頭孩子的動靜,輕聲道:“我很期待孩子的到來,這一胎,要真是個姑娘,那真的很完美了。”</br> 孩子在肚子里動了幾下,仿佛是跟他做出了回應,他便笑著抬頭,“一定是,她回答了。”</br> “嗯,我也覺得是你的小來福。”元卿凌笑著說。</br> 宇文皓頓時揚起了厭惡的神色,“我如今想想,小來福這個名字著實不好聽,配不起咱家姑娘。”</br> “哦?你現在覺得了?”元卿凌笑出聲來,眉目流光溢彩,有火焰一簇一簇地跳動。</br> “等孩子出生之后,起名字的事,交給奶奶,好嗎?”宇文皓提議道。</br> 元卿凌正有此意,他也這么想,那是最好了。</br> 夜風還是有些微涼,兩人坐了一會兒,就回了嘯月閣。</br> 綺羅在屋中點起了紅燭,照得屋中光芒迷離,宇文皓的藥準備上了,熱氣騰騰地放在桌子上,這藥是元奶奶開的,特意叮囑綺羅煎好,讓他服下才睡覺。</br> 這藥不是治傷的藥,是調補身體的藥,有安眠的作用,所以,才安排在晚上喝。</br> 宇文皓很怕喝苦藥,但是奶奶一番心意,他還是捏著鼻子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有些驚奇地看著元卿凌,“有點甜。”</br> “知道你怕苦啊,奶奶甄選過藥方的。”元卿凌笑著拿手絹給他擦拭了一下嘴角。</br> “她很疼我。”宇文皓說。</br> “不疼你疼誰呢?你是他孫姑爺啊!”元卿凌笑道。</br> “那我也得對你更好,對她更好,才能報答她對我的好。”宇文皓與她對望,死里逃生之后,他就特別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也喜歡這么看著她,哪怕什么話都不說。</br> 在他重傷的時候,意識不是很清醒,但他腦子里一遍一遍地過著他們這些年的點滴,很多小事情,平時都已經不記得了,但那個時候都浮現在腦海里,他很怕就這么死了,再也見不到她。</br> 他可以什么都沒有,但不能沒有她。</br> 夫婦兩人就寢,綺羅沒有守夜,關了門便退了出去。</br> 外頭,風悄悄,星子在夜空上眨著眼睛,看著這蒼茫大地。</br> 太上皇他們已經開始班師回朝,禮部那邊也著手籌備慶典的事,宇文皓沒能在府中靜靜地休息,回京翌日就開始處理政事,召見了小朝廷的官員,與他們商討一下戰死將士撫恤的問題。</br> 這些是迫切的,戰死將士的家屬必須要妥善安置,也讓文武百官和百姓永遠記得這位為國捐軀的勇士。</br> 元卿凌則和元哥哥方嫵一起探討鏡湖的問題,她把自己的研究全部拿出來給他們看。</br> 方嫵到底是智者,加上元卿凌的算法已經有了很明確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規律所在,她建議去一次鏡湖。</br> 元卿凌也正有此意,且事不宜遲,等老五回來之后,她便告知了他要去鏡湖的事。</br> 來往鏡湖,若是時間抓緊一點,兩天就可以,宇文皓也可以去,他對鏡湖的事情也十分關注。</br> 出發之前,孩子們的能力,方嫵也都見識了一下,她對元卿凌說:“你也別去深究他們這種能力的來源,茫茫宇宙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br> 元卿凌笑了起來,“怎還牽扯上宇宙了呢?”</br> 方嫵卻沒笑,反而是一本正經地問道,“怎么無關?我問你,宇宙中有什么?”</br> 元卿凌一怔,“宇宙?星球啊,物質啊,能量啊。”</br> “沒錯,能量,宇宙的能量也是可以被人擭取的,這就是我原先的觀點,科學的盡頭,就是大家以為的神學,看似有異能的人像是神仙一樣,但其實他們只是擭取了宇宙的能量。”</br> 宇文皓在旁邊聽著,不懂她們說什么,便出去準備出門事宜。</br> 此番出行,是要把鏡湖剖析了解,所以,也把點心和二寶都帶上,宇文皓說,就當時全家出游,元奶奶不來,主要是衙門里頭的事忙得很,且她還去門診,她一天都離不了自己的病人。</br>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鏡湖出發。</br> 這幾天風和日麗,好天氣,好心情,元哥哥也可以沿路體驗一下古代的生活,原先心里頭有事惦記,沒這心情,如今不一樣了,對一切的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心。</br> “讀歷史和走進歷史,果然是天差地別!”元哥哥感嘆地對元卿凌說,也真只有妹妹這樣沉靜的性子,能在這里迅速適應下來,若換做是他,一天沒有電子產品都能瘋掉。</br> 他當醫生的壓力也比較大,減壓的方式是玩游戲,這和他的專業形象似乎是格格不入,但人就是需要這樣的反差來體會不同的生活。</br> “空氣很好啊!”元卿凌笑著說。</br> “沒錯,空氣確實是好。”元哥哥左手牽著湯圓,右手牽著包子,小糯米是宇文皓背著,二寶自己走,二寶獨立的很,不需要人背,狼和虎都跟在后頭,顯得前頭走的人特別有威風。</br> 二寶發燒過后,似乎長高了一點,小小年紀,就看出手長腳長,加上長相漂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br> 元卿凌和方嫵在后頭,不斷地進行交流,宇文皓反正也聽不懂,便叫小糯米給他背詩。</br> 背著背著,宇文皓竟打起了瞌睡,直到小糯米聽得他傳來輕微的鼾聲,才驚呼一聲,“爹爹,你睡覺了?可別摔著我啊!”</br> 宇文皓陡地一個激靈,人才清醒過來,見眾人都看著他,他訕訕地笑了起來,“昨兒沒睡好!”</br> 元卿凌沒好氣地笑著說:“走路都能睡著,真是服了你。”</br> “小糯米的聲音太催眠了,但顯然太子是真沒有文學修養啊。”方嫵也取笑他。</br> 歡聲笑語灑落林間,往返的香客瞧著這一家子,欣羨無比,長得好,還這般融洽。</br> 到了道觀上,道長親自出迎,招呼他們住下之后,大肆歌頌了一番太子的戰功,道長是方外之人,也心系國事,可見此戰,真是整個北唐都關注了!</br> 不等吃過膳食,元卿凌便和方嫵去了鏡湖。</br> 鏡湖上,漩渦似乎出現了一些變化,是臨近的兩個漩渦慢慢地形成交匯,然后再分開,分開沒多久,又開始旋轉交匯。</br> 方嫵瞧見,咦了一聲,“這好生眼熟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