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陽快步走出去，大門口外空蕩蕩的，只有風卷過長街的聲音，吹亂了一堆殘葉。</br> 奇怪，湯陽心里頭狐疑得很，大白天的，莫不是見鬼了？</br> 他倒是沒往南邊客去想，他認為南邊客既然是神秘的殺手，他若來必定會入夜才來，這么大張旗鼓登門敲門還討杯水喝，實在不是一個叫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殺手所為。</br> 他讓門房關上門，轉身進了去，但剛踏上正廳的石階，看到里頭坐著的那人，頓覺得血液凝固，頭皮發麻！</br>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看到太子妃也坐在了正廳里，正笑盈盈地和南邊客說話呢。</br> 湯陽馬上轉身過去吩咐下人，“快去冷宅，告知太子，南邊客可能來了府中！”</br> 下人聞言大駭，忙地轉身跑了。</br> 湯陽再吩咐人把雪狼和小虎帶出來，然后，把心沉了一沉，臉上揚起了微微的笑容，踏上了石階走進去。</br> “喲，老人家，原來您進來了啊？我還說怎么沒瞧見您呢。”湯陽抱拳說。</br> 南邊客看著湯陽，滿臉的愧疚，“小老實在是渴得厲害，進來討杯水喝，太子妃很有心，說口渴最好是喝一杯冰水，這太子的府邸就是好啊，想喝冰水就有冰水，太子妃人很很好！”</br> 元卿凌微笑道：“沒事，老人家，您遠道而來，該好好招待的。”</br> 她抬起頭看著湯陽，臉上有詢問之色，顯然她還不知道南邊客的身份。</br> 湯陽卻沖她打了一個眼色，道：“太子妃，太孫找你呢，你快回去看看，我來招呼老人家就好。”</br> “包子睡午覺了，一會兒還要起來練武。”元卿凌說著，看到湯陽一直打眼色，她遲疑了一下，站起來，“那好吧，我去看看。”</br> 湯陽也笑著道：“老人家您先坐，在下有幾句話要跟太子妃說說的。”</br> 南邊客便拱手說：“您忙，您先忙，小老等著喝杯水！”</br> 湯陽和元卿凌便走了出去，一出了門口，湯陽也顧不得男女之別與尊卑之分，拉住元卿凌的袖子就急忙走。</br> 元卿凌被不曾見過湯陽這般失色，心頭頓時大驚，這老人家，莫非是殺手？</br> 一直拉元卿凌到了回廊，看到阿四迎面過來，湯陽才放開了她的袖子，沉聲道：“太子妃快回嘯月閣，別出來，此人大有可能是南邊客！”</br> 元卿凌驚駭，“什么？他是南邊客？確定嗎？”</br> 阿四剛來，聽得此言，也嚇住了。</br> 湯陽道：“不確定，但此人輕功極好，方才我與他在門口說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進來了，連我都沒看清楚他是怎么進來的，你方才與他說了什么？”</br> 元卿凌震驚得很，這位老人家看著就是個樸實到了極點的老人，竟然是南邊客？</br> “他進來的時候我剛好到廳子里去，他見到我，就說口渴問我討杯水喝，我便叫綺羅去張羅冰水，他問我是不是太子妃，他說他遠道而來，有事找太子，我以為他是某個州府的百姓，想找申訴的門路之類的。”</br> 阿四壓低聲音道：“他不是要喝水嗎？我們在水里下毒，把他毒死了，他就再不能找太子的麻煩了。”</br> 湯陽搖頭，“不行，首先不確定他是南邊客，其次，如果他真的是南邊客，他一眼便可識穿，只怕會當場發難，如今府中除小虎雪狼之外，沒有高手，必須要拖到四爺率人過來，阿四，你陪太子妃回嘯月閣，不要出來，我和他虛應著。”</br> “湯大人，那你小心一點！”元卿凌道。</br> “太子妃放心，他目標不是我，想必不會亂下殺手！”湯陽沉了一口氣，便大步往正廳去，剛好，綺羅端了冰水過來，湯陽接過，道：“你回嘯月閣看著太子妃，太子妃說有些不舒服的。”</br> “知道！”綺羅聽得說太子妃不舒服，交接了冰水馬上就轉身走了。</br> 湯陽臉上緩緩地揚起客氣的微笑，端著冰水走進去，放在了南邊客身邊的茶幾上，“老人家，請喝水！”</br> 南邊客如獲至寶，端起來就咕咚咕咚地喝了進去，喝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喝完之后，緩緩地把杯子放下，欣喜道：“太子妃誠不欺我也，這冰水果真是解渴啊，冰水之恩，小老銘記！”</br> 湯陽坐下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不知道老人家尊鄉何處？”</br> 南邊客拱手，“失禮，南邊來客。”</br> 湯陽只覺得血液迅速地凝固，臉色也是微微地一變，果真是他。</br> “所以，尊駕是為百萬兩黃金而來的？”湯陽道。</br> 南邊客點頭，“是啊，這百萬兩黃金，著實誘人，小老常年居于鄉下，周邊一帶村落貧窮，小老想取些銀子接濟。”</br> “老人家有仁愛之心，可知當今太子也是大賢之人？”</br> “知道，有聽說過太子的賢名！”南邊客端起了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能否多給一杯？或者給一壺？若無冰水，來一桶井水也可以的，可惜的就是如今天氣涼，井水卻是溫的，不解渴啊！”</br> 湯陽臉色復雜起來，一桶？</br> 他招了胡名進來，吩咐道：“去冰庫里取一塊冰，再打一一桶水，把冰塊沉入水桶里，抬上來吧！”</br> “是！”胡名得令，便飛快去了。</br> 半晌，胡名與火哥兒兩人抬著水上來，放在了廳里，南邊客一見，歡喜得竟是手舞足蹈，連連說：“實在是太大方了，感激，感激啊！”</br> 他走了過去，一手提了水桶舉起來，就著水桶就這么喝了。</br> 這水桶很大，火哥兒與胡名兩人方能抬進來的，他就這么輕飄飄地舉起來就喝。</br> 他沒有停下來，一直喝，看得湯陽差點站了起來，這桶水喝下去，人不得脹死啊？</br> 滿滿地一桶水，一滴不剩，全部進了南邊客的肚子，而南邊客的肚子卻也沒漲起來，竟好似不曾喝過一般。</br> 但他干瘦的面容，脖子，雙手一下子就水潤了起來，像干枯的土地，注入水源之后，迅速地滋潤。</br> 這是什么功夫？</br> 湯陽駭然！</br> 小虎和雪狼也來了，蹲在了外頭，小虎是比較傲嬌的，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沒有多大的興趣，靜靜地蹲著，頗有氣勢。</br> 倒是雪狼顯得比較好奇，一直扭頭看進來，湛藍的眼睛看著南邊客，許是南邊客渾身上下都沒有嗜殺之氣，所以，它們也沒有表現出敵意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