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大夫過來拔針，明元帝這會兒真不覺得痛了，道：“這施針有奇效啊！”</br> 大夫笑著道：“腹痛，多半是氣不通，扎了穴位疏通了氣血，自然就止痛了，當然了，你服下的藿香丸也有用處的。”</br> 藥童抓了藥過來，叮囑了一番，又記下了名字，自然是個假名字，但藥童拿著本子記下，明元帝看那本子上竟也有好些人欠賬的。</br> 他忍不住問道：“你們不怕病人不回來結賬嗎？”</br> 藥童笑著道：“不會，咱家的藥費診金都不貴，病人不至于會賴賬，若真有賴賬的，下回來便不給他看了。”</br> 兩服藥，加上施針和吃了一顆藿香丸，三十文錢，記下之后，藥童便走了。</br> “才三十文錢！”明元帝輕聲道，真有錢賺嗎？</br> 離了醫(yī)館，明元帝此行有了目的，前往元卿凌的醫(yī)院看看。</br> 因他身子不適，穆如公公便在路過孫王府的時候，進去要了個馬車，一路往醫(yī)院而去。</br> 醫(yī)院比醫(yī)館更加的繁忙，大夫們一絲不茍地看診，抓藥的全神貫注，病人依次排隊，拿藥，交錢。</br> 明元帝在外頭叫穆如公公攔下幾個病人，詳細地問了一下情況，病人們對醫(yī)院是贊不絕口的，說診費藥費便宜不說，大夫的態(tài)度還很好，很周到。</br> 穆如公公又問了病人對寶元堂的看法，病人都搖頭擺手，說那地方他們去不得，若不是病得厲害，寧可自己上山抓點草藥吃。</br> 日暮回宮，明元帝都沒說過一句話，但到了傍晚，卻叫了穆如公公去惠民署下旨，讓惠民署制定藥物價格的上限，交給內閣復核。</br> 這是明元帝登基以來，第一次針對藥物價格進行改動和限制。</br> 惠民署主事吳大人剛接到圣旨，后腳公主府的人便找來了，說劉國手請他過府吃茶。</br> 吳大人怎會不知道劉國手的目的？他想婉拒，但公主府的人沒給他機會，他也不敢得罪公主府的人，只得去一趟。</br> 與此同時，曹御醫(yī)也被邀請到了公主府去。</br> 曹御醫(yī)曾得劉國手的提攜，因此他對劉國手的態(tài)度十分恭謹，劉國手在他面前，放出了一疊銀票，曹御醫(yī)緊張起來，“這……”</br> “這是老夫給你喝茶的銀子，拿著便是。”劉國手喝著茶，慢條斯理地道。</br> “使不得，使不得，該是下官孝敬您才是。”曹御醫(yī)臉色變了變，道。</br> 劉國手淡淡地道：“拿著吧，銀子不會吃人，別做出一副驚恐的樣子來。”</br> “實在是無功不受祿！”曹御醫(yī)訕訕地道。</br> 劉國手銳利的眼睛透過氤氳的霧氣看了過來，“這話倒是對的，那就幫老夫辦點事，放心，不會太過為難你，你只需要回去給那些大夫帶句話。”</br> “帶句什么話？”曹御醫(yī)問道。</br> 劉國手放下茶杯，看著他，“公主如今在增設醫(yī)館，月內會有很多醫(yī)館冒頭，他們如果過來的話，一位大夫主一家醫(yī)館，收賬五五對分，就這句話，足矣！”</br> “五五分賬？”曹御醫(yī)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br> 不需要自己開醫(yī)館，不需要自己掛牌，不需要自己進貨買藥，就給五五分賬？</br> 劉國手緩緩地笑了起來，“沒錯，三年之內，這些大夫便有足夠的資本自己開設醫(yī)館了。”</br> 這實在是太吸引了，一個新出來的大夫，要熬多少年，才有自己的醫(yī)館啊？這些條件開出去，保不準很多人都會心動。</br> “你放心，老夫不會叫你為難，你傳話之后，如果他們有意思的話，叫他們自己親自來找老夫，如此你不沾身，只傳一句話的事，無需再暗中鼓動，如此，這幾萬兩銀票，你拿得心安理得，如何？”</br> 這個條件開出去，哪里還需要鼓動？如果這個條件是真的，誰又能抗拒呢？但不可能是真的，這必定是有很多附加的條件，甚至有可能被利用完之后，分不到多少銀子。</br> 曹御醫(yī)當了御醫(yī)這么多年，對公主府的做法是很清楚的。</br> 曹御醫(yī)默默地拿了銀票，拱手，“這句話，下官會傳到，但他們來不來，下官不能保證。”</br> 劉國手微微一笑，“傳到就好！”</br> 曹御醫(yī)出去的時候，便見惠民署的吳大人在門房的帶領之下走了進來，兩人遠遠地看了一眼，便各自低頭，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br> 惠平公主與駙馬站在閣樓上看著，很是滿意，她冷冷道：“本我也不愿意壟斷京中的醫(yī)館藥鋪，是元卿凌逼我的。”</br> “但是，皇上為何忽然下旨要制定藥物的價格？這對我們有很大的影響吧？”駙馬愁眉道。</br> 惠平公主眸色悠遠，慢慢地落在了亦步亦趨往前走的吳大人身上，“那就要看吳大人是不是個識時務的人了，無人能抗拒得了銀子，若用銀子辦不成，我也有狠辦法。夫君，這點你要跟爹學一下，爹這些年走通的關系，雖說是砸下去了不少銀子，但我們今日的豐厚家財，全靠這樣賺回來的。”</br> 駙馬執(zhí)著她的手，溫柔地道：“虧得有你主持著為孩子們賺下這身家，否則他們以后可怎么辦？分明有驚世之才，卻連個小官都混不上，仕途不濟，唯有經商了。”</br> 惠平公主眼底迸出寒芒，“為了他們日后安穩(wěn)，得享富貴，我將不惜一切！”</br> 她招手喚了侍衛(wèi)過來，“你跟著曹御醫(yī)，看他去哪里。”</br> “是！”侍衛(wèi)領命而去。</br> 駙馬不解，”為何要跟著他？他都拿了銀子，不會出紕漏了吧？“</br> 惠平公主道：“此人跟了元卿凌許久，不能太掉以輕心。”</br> “可他都拿了銀子，若辦不成事，他知道我們不會放過他的，他便是有天大的膽子，都不敢這么做。”</br> 惠平公主壓了一下滿頭的珠翠，側頭去看著駙馬，“做人多留個心眼，我們花了大筆的銀子在京中和直隸買了很多店鋪，周邊的百姓對這些大夫都十分信任，等他們離開元卿凌的醫(yī)館，那些病人可都是我們的，所以，我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