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元帝聽了這話,越發的震怒,加腹痛難忍,當即艱難地站起來,鐵青著臉命穆如公公,“你把這店砸了,廣庭,我們走!”</br> “爺,先吃藥!”扈妃再倒藥,擔心地看著他。</br> 明元帝冷著臉道:“不吃,走!”</br> “想走可沒那么容易!”后面簾子一掀開,走出兩名壯漢,兇神惡煞的模樣,明元帝一看這醫館里頭竟然有打手,心里已經明白了大半,看來,這寶元堂里強買強賣的事時有發生。</br> 那打手要攔他,穆如公公哪里讓他靠近?一大巴掌掃了過去,直接把打手打得滿地找牙,再一手掄起椅子往柜臺砸去,便聽得一陣轟隆隆的聲音,整個柜臺都塌了下來。</br> 明元帝已經和扈妃走了出去,他寒著臉,人在腹痛的時候,情緒最是摁不住,冷冷地對扈妃道:“這藿香丸,別處果真是賣十五文?”</br> “京城不知,但臣妾和爹爹在北境的時候,確實是十文錢最多,最貴的才十五文錢,您也知道,北境物價奇高,很多東西的價格和京城比起來,京城要便宜許多,沒想這藿香丸賣得這么貴,百姓哪里舍得吃?”</br> 藿香丸應用于許多疾病,中暑,腹痛,脘悶納呆,嘔吐腹瀉都適用,是家里常備的藥。</br> 明元帝聽罷,心里頭越發地沉怒起來,等到穆如公公趕上來,他已經痛得有些忍受不住了。</br> “爺,店砸了。”穆如公公扶著他道。</br> 明元帝后悔剛才沒吃那藥,白著一張臉,“醫署在哪里?”</br> “爺,這附近沒有醫署,得再往前走兩里路。”</br> “方才一路都沒看到醫署……”明元帝這么說著,忽然意識到什么,閉嘴抿唇,一臉的沉凝。</br> 扈妃仿佛是沒領會過來,道:“醫署是少了些,若百姓得了急癥,又看不起醫館,那如何是好?”</br> 說完才意識到說錯了話,便住嘴幫忙扶著明元帝往前走,拐過這條街,見前面街旁有人在排隊,穆如公公仔細看了一下,喜道:“那似乎是醫館,奴才過去看看。”</br> 他飛快地跑了過去,在門口看了一下,又抬起頭,見橫額上寫著安康堂三個字,果真是醫館,便跑了回來對明元帝道:“爺,確實是醫館,奴才扶您過去看看。”m.</br> 明元帝在他們的攙扶之下,進了安康堂,因是扶著進來,且看臉色十分蒼白,便當下有人過來先問診,“是哪里不舒服的?可有發熱?”</br> 扈妃急忙道:“突發腹痛,發熱……”她伸手撫了一下明元帝的額頭,“沒有的。”</br> 藥童便上前幫忙攙扶,掀開簾子,往后堂進去,明元帝一見掀簾子,下意識地眉頭蹙起,但往里頭一看,卻只見里頭放著幾張床,有病人躺在了上頭。</br> “這些都是急癥的病人,大夫會優先看,我來先問問診,今日吃過什么?”</br> 穆如公公連忙回答,說今日吃了什么吃了什么,藥童聞言,給明元帝拿了一粒藿香丸,讓他先服下,等大夫來診治。</br> 扈妃心直口快,“但是,我們今天忘記帶銀子了。”</br> 藥童回過頭來,道:“若是不記得帶銀子,倒也不妨,寫下名字之后叫人回去拿,若今日不方便,月內給都是可以的。”</br> 扈妃感激地道:“那太好了,多謝!”</br> “不打緊!”藥童說完,便轉身去忙了。</br> 扈妃喂明元帝服下藥,笑道:“看來,不是每一家醫館都是這樣的,只是那家醫館的大夫特別可惡罷了。”</br> 明元帝腹痛絞著,蒼白地點了點頭,這里的床雖然小,但有一股子藥草的香味,穆如公公拂了一下扶著明元帝躺下。</br> 過了大概一盞茶左右,便有大夫進來了,這位大夫年輕得很,二十出頭的模樣,穆如公公奇道:“你這么年輕便當大夫了?師承何人啊?”</br> 大夫微微笑了笑,“放心,在下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br> 他坐下來之后,給明元帝診脈,又問了一遍今日吃過什么,聽得說吃了涼糕,便道:“如今天寒,胃寒之人早上最好是不要吃涼糕,脾胃虛寒便容易絞腸沙!”</br> 他招來藥童取針包,道:“我先為你施針止痛,然后再開兩副暖胃的藥給你,回去煎服兩次便沒事了,不必擔心。”</br> “扎針?你會嗎?”明元帝狐疑地看著他,這針灸之術,甚是講究,他這么年輕若是學醫不精,豈不是……</br> 大夫已經取出針,執著他的手在虎口下針,明元帝只覺得手上有微微的刺痛,低頭一看,針已經穩穩地扎住了。</br> 接著,又在大腸經上的穴位落針,“等一炷香左右再拔針,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別的病人!”</br> 他說完便起身到了隔壁床去,那人也是腹痛,他伸手揉了一下,又開始施針。</br> 明元帝一直瞧著他,眸色有些凝重。</br> “爺,好些了嗎?”扈妃坐在他的身邊,擔憂地問道。</br> 明元帝感覺腹中的痛楚是減輕了些,道:“好多了,別擔心,倒是掃了你的興。”</br> 扈妃執著他的手,“您沒事就好,掃興不掃興的,不在乎了。”</br> 明元帝暖暖一笑,便見穆如公公端了熱水過來,“爺,喝口水!”</br> “怎還有熱水?”扈妃奇道。</br> “外頭有一大鍋熱水,奴才問了藥童,說有專門的人煮熱水供病人飲用的。”</br> “那倒是不錯,這醫館是誰開的?得好好褒獎一番才是。”扈妃接過碗,把熱水送到明元帝的嘴邊,“來,先喝口水。”</br> 穆如公公道:“不知道是誰開的,這安康堂名字生得很,怕是才開不久的吧?”</br> 明元帝喝了熱水,淡淡地道:“怕是太子妃開設的那些醫館,你看這些藥柜桌椅都是新的。”</br> 扈妃一怔,“太子妃開的?太子妃什么時候開了醫館?”</br> “開了有幾天了,你一直在后宮,不知道也不奇怪。”明元帝的神色緩緩地暖了起來,讓穆如公公去掀開那簾子瞧著外頭,看到病人絡繹不絕地進來,坐堂的兩位大夫細心地查問病情,這才是正確的醫患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